秦明瞥了眼地上呆怔的苏青竹,未发一言。
此刻,任何解释都不及利落善后重要。
他径直上前,佩刀寒光一闪,捆缚苏青竹的绳索便应声而断。
紧接着,他伸手扯下她口中那块散发着酸臭的破布。
“咳……咳咳……”
重获自由的苏青竹猛地剧烈咳嗽,撑着地面刚要开口,疑惑才起了个头——
“你是……”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锋芒已抵上她雪白的脖颈!
正是那柄从黑沙帮汉子身上缴获、还沾着血迹的佩刀。
刀锋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噤声,浑身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黑布面罩下,一道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传出,不带半分温度:
“记住,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苏青竹惊恐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双眼冰冷、平静,却藏着尸山血海般的杀意,宛如九幽深渊在冷冷凝视着她。
陌生感中,又透着丝说不清的熟悉轮廓……
是秦明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她认识的秦明,即便近来添了些神秘,眼神也总是木讷平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
可眼前这人,眼神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是出鞘即见血的利刃!
那刻进骨子里的冷酷与果决,绝非一个终日与尸体打交道的小仵作能拥有。
“你醒来时,他们就已经死了。懂吗?”
沙哑嗓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被恐怖气场笼罩的苏青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不受控制地拼命点头。
“如果今天的事传出半个字……”
男人声音压得更低,威胁直戳要害。
“我不但会杀了你,还会杀了你爹。我说到做到!”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苏青竹的心理防线。
她清楚,对方绝非戏言,这是来自深渊的警告,违抗者只会万劫不复。
见她彻底被震慑,男人才缓缓收回佩刀。
他不再看苏青竹一眼,仿佛她只是件无关紧要的物件,转身投入到高效的善后工作中。
走到被拳击毙命的络腮胡尸体旁。
他拿起佩刀,毫不犹豫地在尸体胸口补上数刀,伪造出搏斗伤痕;
接着将佩刀塞回气绝的刀疤脸手中;
最后打翻酒坛,把桌上银钱随意洒落在地。
他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
显然是要营造出黑帮匪徒因分赃不均、自相残杀的假象。
身为捕快的苏青竹目瞪口呆,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她略懂现场勘查,一眼便看出,这哪里是江湖仇杀,分明是顶尖刺客在完美清理痕迹。
每一步都天衣无缝。
确认现场毫无破绽后,男人最后给了瘫坐在地的苏青竹一个警告眼神。
随即脚下轻点,身形如无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退,几个闪烁便融入院外的无尽黑暗。
来时如鬼魅,去时如青烟。
停尸房内,只剩苏青竹、两具被精心布置的尸体,以及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
她瘫坐在冰冷地面,抱着双膝,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
秦明悄无声息地返回小院。
将夜行衣及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物品,尽数扔进灶膛,付之一炬。
他坐在床上,回味着方才的狩猎与杀戮,心中没有丝毫不适。
反而涌起一种掌控一切的病态快感。
他清楚,自己的心性,已在这冰冷残酷的世界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呼……”
吐出一口浊气,秦明平复纷乱思绪。
换上干净衣物后倒头就睡,睡得沉而香甜。
……
县衙捕房。
当苏青竹平安归来时,已处在暴走边缘的苏烈猛地冲上前:
“青竹!”
铁塔般的汉子紧紧将女儿拥入怀中,身躯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语无伦次的话语里,满是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爹,我没事……”
靠在父亲宽厚的胸膛上,苏青竹终于感受到安全,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父女相拥许久,苏烈才缓缓松开她,可粗犷的脸庞瞬间板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胡闹!谁让你一个人去那种鬼地方的!你知不知道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王法!”
他气得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
“爹……对不起……我错了……”
苏青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细若蚊蚋。
见女儿这副模样,苏烈的火气消了大半。
他长叹一声,扶着女儿的肩膀让她坐下,急切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苏青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黑衣人冰冷的眼眸与致命警告。
她打了个冷颤,压下真相,按照路上编好的说辞叙述:
“我下午追查到废弃义庄,刚靠近就被人从背后打晕。”
“醒来时,绑架我的两个黑沙帮恶徒已经死了,好像是为了抢东西自相残杀……”
“就这么简单?”苏烈眉头紧锁。
“不……”
苏青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后怕与敬畏。
“他们打斗时,出现过一个白衣大侠。他武功高得吓人,只用一招就制服了其中一个。”
“见我是女子没为难我,只是警告我别多管闲事,之后就离开了。”
苏烈陷入沉思,脑海中闪过秦明离开前那句冷静笃定的话:“在这里等我消息。”
难道……这个所谓的“白衣大侠”,是秦明请来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