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你见过哪个团长离得开政委？你老王尤其离不开我老徐。”
和尚忍着笑，察觉到王风的目光扫来，连忙扭头掩饰。
王风：“和尚，你小子笑啥呢？”
和尚：“俺没笑啊，真啥也没笑！”
“不说？那我让你妹子去跟段鹏他娘住一块儿。”
“别啊三哥，俺说，俺这就说还不行嘛……依俺看呐，政委对团长那是格外上心，王徐不分家嘛。俺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是咱政委是个女的就好了，干脆让团长娶了做媳妇得了，嘿嘿，这一辈子并肩打仗、并肩工作，俺以后也就踏实了。”
王风：……
徐梓琳：“和尚，你是不是又把三项纪律八项注意给忘了？”
和尚举起手赌咒发誓，咧嘴笑道：“政委，这招儿现在可唬不住俺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俺早就能倒背如流喽。”
“那你借我的《千字文》呢？都半个多月了，背下来了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冬藏……藏……”
徐梓琳：“别藏了！罚你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抄三遍。纸笔不够，去我那儿拿。”
和尚：……
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让你的嘴贱。
大家正谈笑间，忽然又聊起五月份爆发的中条山战役中，国军一触即溃的耻辱。
和尚与吴立破口大骂，直指此战国军打得实在丢人。
二十多万大军，竟毫无战斗力可言，被几万日军打得四散奔逃，数万人被俘，数万人投降，余部溃不成军，不知所踪。
徐梓琳却有不同见解：“客观来看，日军确实强悍，装备远超国军，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国军自身问题也极为严重。
中条山一带作为国军根据地已有三年多，苦心经营这么久，为何顷刻之间就落入敌手？
防御工事简陋，政治工作形同虚设，后勤补给严重脱节，就连地方县政建设也远远未到位。
内部派系林立，争权夺利，贪污腐败盛行，不服从指挥的现象屡见不鲜。
这场战役是日军早有预谋的突袭，开战之初，国军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御体系都尚未建成。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准备充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他们岂有不败之理？”
李家胜点头道：“政委说得一点不错。别的部队我不了解，就说我们原来的98军——作战环境极其恶劣，整个冬天只发一套棉衣，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日夜坚守的战壕就是我们的宿营地，人挤着人睡，棉衣一年到头不换不洗，甚至从不脱下，身上爬满虱子。不少战士开玩笑说，光是头上抓下来的虱子，就够填饱肚子了。不仅如此，兵员严重不足，吃空饷成风。98军还算好，一个连缺两成兵力的情况都少见。可我听说其他部队，有时名义上一个营，实际集合起来人数还不到百人。都说晋南会战我方出动二十多万，可谁知道真实数字究竟是多少。”
王风接着说道：你们讲的都是实情。
晋南会战打响后，国军在中条山的防线基本是单层布防，缺乏纵深部署，这种防御就像一张薄纸，日军只要集中火力突破一点，便可长驱直入，全线崩溃。
这样的布局若不败，反倒不合常理。
我只是感到奇怪，据说中条山地区的国军，曾专门研究过游击战术，当时还大肆宣传，称这处游击区对保卫抗日后方、策应正面战场、牵制日军兵力具有重大意义。
可真正打起仗来呢？
整场战役哪里见得到半点游击战的影子？
硬生生把游击战打成了阵地战，这不是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吗？
不说别的，若那二十多万国军真能钻进中条山深处，四处周旋，开展游击作战，小鬼子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拿下中条山。”
众人越说越激愤，情绪高涨……
随后又谈起中条山区的具体状况。
对当地做过调查、有一定了解的徐梓琳继续说道：“中条山百姓多居深山之中，北倚山脉，南临黄河，交通闭塞，中条山成了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天然屏障。当地民众基本自给自足，极少与外界往来。
最明显的例子是，当国军初到此地时，发现百姓对他们充满戒备和排斥。
地方政府也对突然进驻的军事力量心存抵触。
结果便是，在中条山战役爆发前，军政系统早已分裂，各自为政，矛盾重重，这极大影响了军队后勤的稳定供应。
李家胜叹道：“政委说得太准了。这里的百姓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我们刚来时，他们竟然不知道全国正在抗战，不知道要打鬼子，甚至根本没见过日本人，也不清楚日军有多凶残。”
说到这里，李家胜深深叹了口气：“开战前，老百姓全逃了，就算拿枪抵着脑袋，许多人还是跑了。带不走的，干脆扔下老人和孩子，往南渡过黄河去逃命了，国军的防守兵力也因此捉襟见肘。不知道如今中条山被小鬼子占了，那些百姓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当初我们国军驻守中条山时，他们就已经苦得不成样子了。”
姜龙讥讽道：“说两句就得了，你一个湖南人，不去操心自家那片地，倒替这中条山的老百姓操上心了？”
李家胜回怼：“你管我呢，你怎么不说你们东北？”
姜龙冷哼：“有什么好提的？东北比这儿惨十倍！我祖上的坟头，怕是早被小鬼子翻了个底朝天。”
“这怪谁？自己连一兵一卒都不抵抗，白白把祖宗埋骨的地方让给敌人，现在倒知道心疼了。”
这回轮到李家胜出言挖苦。
姜龙怒目圆睁：“老子弄死你！别他妈胡扯！我们东北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就是当官的不行！要不然，几十万东北儿郎哪怕拼到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让小鬼子踏上故土半步！”
李家胜这次没再争辩，只是低声叹道：“你说得没错，兵是好兵，可当官的太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