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柜门被胖子撞得“哐当”一声闷响,如同丧钟在死寂的后巷里炸开!那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特有的穿透力,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谁?!”赵金福阴冷如毒蛇吐信的声音紧随而至,瞬间撕裂冰冷的空气,精准地刺向冷藏车侧面的阴影!那声音里的警惕和杀意,让胖子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碴子。
完了!
胖子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尖叫。他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油腻雕塑,僵在原地。舌头还死死粘在那根要命的陈皮酸梅冰棍上,撕裂的剧痛和舌尖冰冷的麻木感交替冲击着神经。更要命的是,刚才扑倒时,他那张惊恐欲绝、涕泪横流的圆脸,以及那只粘着冰棍、滑稽又绝望的手,正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从车尾方向扫射过来的视线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赵金福那双阴鸷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钉在了自己身上!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和心脏,让他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巷子里浓烈的消毒水味、垃圾腐败的气息、冷藏车散发的寒气,混合着胖子身上浓重的汗臭和恐惧的味道,凝固成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
就在胖子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变成第十具冰尸时——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带着十足野性的猫叫,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从冷藏车顶部响起!
一只体型硕大、通体漆黑、唯独尾巴尖带点白毛的野猫,不知何时窜到了车顶。它弓着背,炸着毛,黄绿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凶光,对着车尾的方向发出威胁的低吼。刚才那声撞响,显然惊扰了这只盘踞在此的“地头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杀机。
赵金福阴冷的视线似乎被那凶悍的野猫短暂地吸引了过去。他身后那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千钧一发!胖子求生的本能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他根本顾不上舌头撕裂的剧痛,肥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趁着那零点几秒的注意力转移,他像一只受惊的肥硕地鼠,手脚并用地朝着冷藏车底盘与地面之间的狭窄缝隙猛钻进去!
“滋啦!”舌头终于从冰棍上彻底撕脱,带下一小块皮肉,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疼得胖子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敢发出半点声音。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肥胖的肚皮和脸颊,他拼命蜷缩,将自己肥胖的身体尽可能塞进车底最深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晦气!”赵金福带着厌烦的低斥声传来,似乎是对着那只野猫。脚步声响起,朝着车尾走来,越来越近。
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绿豆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能清晰地听到那双布鞋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声音,离车尾,离他藏身的车底边缘,只有几步之遥!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鬓角、后脖颈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油腻的衣领。
就在这时——
“赵老板!血样清单好像有点问题!您再过来核对一下!”那个白大褂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紧张,在车尾另一侧响起,似乎是为了引开赵金福的注意力。
脚步声顿住了。
赵金福似乎不满地哼了一声,脚步声转了方向,朝着白大褂那边走去。
胖子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丝,但巨大的恐惧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圆睁的眼睛透过车底缝隙和车轮的间隙,死死盯着外面那几双移动的脚。赵金福的布鞋,白大褂的皮鞋,司机的胶鞋……他们就在咫尺之外!他甚至能闻到赵金福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檀香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味。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胖子在心里疯狂呐喊。他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身体紧紧贴着冰冷坚硬的车底盘,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就在这时,他那只粘过冰棍、此刻还沾着口水和血丝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身下冰冷油腻的地面上。
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不是粗糙的水泥地,也不是油污,而是一种……极其细微、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凉!像是有什么极细的丝线,嵌在油腻的地面缝隙里。
胖子鬼使神差地,用沾着污秽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拨弄了一下。
触感冰冷、柔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就在他指尖碰触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让胖子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嗡鸣,仿佛从地底深处,透过冰冷坚硬的车底盘和地面,直接传导到了他紧贴地面的身体上!那嗡鸣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毒和冰冷,瞬间穿透了他的皮肉骨骼!
胖子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瞬间冲上头顶!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活物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身体里钻!他惊恐地想要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似乎被那冰冷的丝线“粘”住了!不,不是粘住,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吸住!
他圆睁的、充满血丝的双眼,惊恐地顺着指尖的方向看去。
就在他藏身的车底边缘,紧挨着冷藏车后轮挡泥板内侧的阴影里,几缕极其细微、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暗金色丝线,正从油腻的水泥地缝隙里钻出来!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蛇,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蜿蜒、扭动!
更骇人的是,这些暗金丝线的源头,似乎正连接着冷藏车底部某个隐蔽的角落!胖子顺着丝线扭曲延伸的方向,惊恐地看到——冷藏车底盘靠近尾部排气管的位置,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用黑色胶泥封堵的破损小洞!几缕同样色泽的暗金丝线,正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从那个小洞里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如同植物的根须,悄无声息地扎进地面!
这些丝线……是从车厢里那些女尸身上延伸出来的?!胖子脑子里瞬间闪过冷藏柜里那九具额刻北斗、死气沉沉的女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缕暗金丝线在自己的指尖下,如同被唤醒般,扭动得更加明显,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冰冷的甜腥气息!
就在这时!
“哐当!”
冷藏车厢尾部厚重的双开门被司机用力关上了,锁扣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赵金福和白大褂低声交谈的声音也停止了。
“走吧。”赵金福冷淡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再次移动,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胖子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拼命想抽回手,摆脱那几缕诡异的暗金丝线,但它们仿佛拥有生命般,缠绕得更紧了!冰冷的怨毒气息顺着指尖不断涌入!
驾驶室的车门被拉开,又关上。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身轻微震动起来。
车要开走了!胖子绝望地看着车轮开始缓缓转动。一旦车子开动,他要么被卷进车底碾成肉泥,要么被甩出来暴露在赵金福眼皮底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一只沾满污泥和油污、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车底另一侧的阴影中探出,闪电般抓住了胖子那只被暗金丝线“吸”住的右手手腕!
是陈玄墨!
胖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眼泪鼻涕差点一起喷出来。陈玄墨的脸色在车底的阴影里显得异常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发力!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胖子肥胖的身体被硬生生从车底缝隙里拖了出来!就在他身体脱离车底的瞬间,指尖那股诡异的吸力骤然消失,几缕暗金丝线如同受惊的毒蛇,倏地缩回了油腻的地面缝隙和车底那个黑洞里。
“噗通!”胖子狼狈地摔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滚了一身污泥。
几乎同时,冷藏车的引擎轰鸣起来,车轮加速转动,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污水,朝着巷口驶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墨……墨哥……”胖子瘫在污水横流的地上,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让他浑身发软,舌头火辣辣地疼,说话都含糊不清,眼泪鼻涕混着污泥糊了一脸,“……手……手……线……女尸……”
陈玄墨没有理会胖子的语无伦次。他单膝跪在刚才胖子藏身的位置,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车底挡泥板内侧那个不起眼的破损黑洞,以及洞口边缘残留的几缕几乎看不见的、正在缓缓缩回的暗金色丝线。他伸出左手,那枚拼合完整的洪武通宝紧贴掌心,滚烫得如同烙铁。
就在铜钱靠近那残留丝线的瞬间——
嗡!
铜钱边缘那些微缩的篆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碧光芒!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狠狠灼烧着空气!那几缕即将缩回洞内的暗金丝线仿佛遇到了克星,猛地剧烈扭曲、颤抖,发出极其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活物!瞬间化作了几缕散发着焦臭的黑烟,彻底湮灭!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冰冷甜腥味瞬间扩散开来,又迅速被铜钱的青光驱散!
陈玄墨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左手虎口那七个被暂时压制的乌黑七星印记,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狠狠刺穿!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深沉的冰寒剧痛瞬间炸开,顺着臂骨直冲脑髓!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这丝线……与那裹尸布上的金线同源!但更加邪异!更加霸道!它们……在抽取那些女尸最后的力量,滋养着什么?还是……在构成一个更大的、更恐怖的阵图?
林九叔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巷口。他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胖子,最后落在陈玄墨那只紧握铜钱、微微颤抖的左手上,以及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剧痛之色。黄铜烟斗在他枯瘦的指间无声地转动了一下,烟锅内积存的灰白烟灰微微震颤。
“金线为引,尸骸为基……”林九叔沙哑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洞悉阴邪的冰冷,“那九具天灵刻符的女尸……是阵眼!脊椎抽髓化线,连成的……是‘九阴锁龙’的血祭阵图!”
他的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两人,投向冷藏车消失的巷口方向,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这阵图一旦彻底发动……”林九叔的声音沉得如同压上了整座广州城,“锁的就不是龙脉……是这满城活人的阳魂命火!灯油?呵,他要的是把整座城,都炼成他续命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