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来的“疯狗”吕豪一伙人，在夜幕掩护下开车悄然潜入上沪。他们被唐欢安置在浦东一处偏僻的仓库里，行动电话和所需器械一应俱全。
吕豪是个身材精悍的中年男人，眼神里带着一种亡命徒特有的警惕和凶光。他仔细听着唐欢派来的心腹传达的命令。
“豪哥，老板的意思很明确。”
来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目标：黄啸天名下所有见不得光的场子，重点是码头区的走私仓库和那几个地下赌场。动静要大，要像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绑了黄炎彬，撬开他的嘴，拿到他物流走私的关键证据，比如账本、路线或者保护伞的名字。”
吕豪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放心，搞破坏、吓唬人、撬嘴巴，这都是我们的老本行。保证给黄啸天那老小子送一份大礼。”
他对手下兄弟们的战斗力极为自信。
来人点点头，最后看似随意地补充道：“老板说了，事情办得漂亮，每人双倍安家费。完事后立刻离开上沪避风头，老规矩，会有人安排路线。你们的家人，老板会额外照顾。”
听到“家人”和“额外照顾”，吕豪眼底深处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替我们谢谢老板！兄弟们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来人离开后，吕豪身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年轻人凑过来，低声道：“豪哥，这次活儿不小，干完了真能拿双份？我们的新老板可比曹正阳大方多了啊！豪哥，透透口风呗，我们新老板到底是谁？”
吕豪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如常：“别和我废话，不该问的问题别问，只要知道新老板亏待不了咱们就行。让兄弟们检查家伙，今晚就动手，先砸他两个赌场热热身！”
然而，在转身分配任务的间隙，吕豪独自走到仓库角落，点烟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混迹江湖多年，不是傻子。林天强和唐欢的人那句“家人”和“额外照顾”，听起来是承诺，又何尝不是最赤裸的威胁？这次的目标太大，动静要求太高，事后还要他们立刻远走高飞……这味道，太像断尾求生了。
他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决绝。
他想起了家里年迈的父母和刚上小学的儿子。他知道，自己这群人身上背的案子太多，迟早有这么一天。能为家人换来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和林天强的庇护，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妈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烟头狠狠碾灭：“就当最后疯狂一把！”
是夜，黄啸天势力范围内的数个场子同时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浦西一家地下赌场被几名蒙面悍匪冲入，赌桌被掀翻，机器被砸烂，看场的打手被砍翻在地，现金被抢掠一空。
码头区一个存放“高档电器”的仓库燃起大火，冲天的火光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见，消防车呼啸而至，却无法阻止大批货物化为灰烬。
更让黄啸天震怒的是，他儿子黄炎彬在从一家夜总会出来的路上，连人带车被劫走，保镖被打成重伤扔在路边。
整个上沪滩的地下世界为之震动。所有人都猜测是黄啸天的死对头商野湖终于忍不住下了死手。甚至连商野湖自己听到消息时都愣了半天，惊疑不定地想着自己手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
只有坐在小白宫书房里的林天强，听着唐欢一条条汇报战果，面色平静。
“强哥，疯狗他们得手了，黄炎彬已经被控制在安全屋，吕豪正在‘问话’。黄啸天那边已经疯了，所有手下都派了出去，全面扑向商野湖的场子，两边已经发生了几次火并，动静闹得很大。”
“很好。”林天强点点头：“把我们准备好的，关于商野湖手下‘参与’打砸抢的一些‘证据’，通过匿名渠道送给警方一份，再‘不小心’漏一点给黄啸天的人。”
“另外。”
他顿了顿：“让安全屋那边‘提高效率’，我要在天亮前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至于吕豪他们，等消息到手后，让他们继续闹下去，最好能让黄啸天亲自下场对付他们，至于后面的事，就按计划办吧。”
唐欢低声道：“明白。”
林天强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城市零星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警笛声。棋盘已经彻底搅乱，火药桶已被点燃。现在，他只需要等待最佳时机，以救世主或者征服者的姿态，走入这片混乱的战场。
仓库安全屋内，空气浑浊，弥漫着血腥、汗水和恐惧的味道。黄炎彬被捆在椅子上，鼻青脸肿，昂贵的西装被撕破，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嚣张，只剩下涕泪横流的狼狈。
吕豪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将沾血的扳手扔在一旁。他凑近黄炎彬，声音嘶哑：“黄大少，账本，路线，还有……上面是谁在保你们东海物流？说出来，少受点罪。不然，下一轮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黄炎彬哆嗦着，心理防线早已崩溃，这位养尊处优的黑二代，这辈子都没被人打过，别说遭遇审讯了。
他断断续续地吐露着名字、日期、码头编号，甚至还有一个藏在办公室暗格里的备份账本位置。
旁边一个戴着头套的神秘男人飞快地记录着，偶尔追问细节。
吕豪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黄炎彬吐出的几个名字和牵扯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他知道，这些信息是催命符，不仅对黄家是，对他们这些听到的人而言，更是。
这时，他的大哥大响了起来，这个号码只有上面的人知道。
“吕豪，老板问进度。”唐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差不多了，该吐的都吐了，正在核对。”吕豪压低声音，走到角落。
“很好，我的人会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的。然后，你们下一个目标是浦栋四号码头，黄啸天最大的一处走私仓库，那边刚到了一批‘硬货’。你们去把它端了，动静要搞得比上次还大，最好能逼得黄啸天亲自带人过去处理。”
吕豪的心猛地一沉。去动黄啸天核心的仓库，还要逼他本人现身？这分明是让他们去当诱饵，去送死！
“兄弟们刚忙完一票，是不是……”
“我不想威胁你。”
唐欢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冰冷的压力：
“但你自己要想明白，当初你来找老板是为了什么，你们这群人里有人有链子套着能控制，有人就是纯粹的疯狗。老板当初让你清理掉没有链子的疯狗你不愿意，那么这个下场你自己应该是想到的。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我也不想骗你，但我能向你保证，你的死会为你的家人换来稳定且富足的生活，他们不再用为钱发愁了，但是如果你们这群人有人逃了出来，出卖了我们，这一切都会消失，到底是选择家人还是选择他们，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吧，计划已经定好就不会改变了。
老板还让我最后给你带了一句话：
卒子过了河，就没有回头路。你是选择是默默无闻地烂在泥里，还是用最后一步，换家里人一辈子的富贵平安，给你那些拴不住的兄弟一个痛快，给你自己留个……最后的体面？”
唐欢的声音透过电流，冰冷而残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将这赤裸的威胁包裹成一种近乎悲壮的“选择”。
电话那头，吕豪沉默了，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还在听。他能想象到吕豪此刻脸上的挣扎和绝望，但更多的，恐怕是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过了好几秒，吕豪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明白了。”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