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强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唐欢:“商野湖?这姓商的老狐狸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份人情,恐怕不是白送的。”
唐欢点头:“是的,强哥。商野湖和黄啸天斗了十几年,码头、航运、物流、夜场。两人处处针锋相对,但一直没能占到大便宜,反而处处吃亏,商野湖因为底下的江湖人实力不足,总是被揍,地盘不停地在缩减。他送这份厚礼,明显是想借我们的手,去碰黄啸天这块硬骨头。”
“借刀杀人?”
林天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这刀,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上沪地图前,目光落在沪西和码头区域。
“阿欢,商野湖送的这些料,几分真,几分假?关于走私路径和那些‘更糟的东西’,他有证据吗?还是只是捕风捉影?”
唐欢沉吟了一下:“根据我们自己的渠道交叉验证,七八分真总是有的。我还给陈福禄打了电话问了一下,他说消息基本属实,上沪最脏的那批走私黑货基本都上的是黄啸天控制的港区。
黄啸天做走私起家,这是公开的秘密。但具体路径、时间、物品,以及最关键的保护伞是谁,商野湖提供的资料里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就是些过时的信息。核心的东西,他没给我们。至于证据……他肯定有,但不会轻易交出来。”
“呵,一个老狐狸。”
林天强评价道:“既想我们出力,又不想把王牌轻易打出来。没事,有这些就够了,至少我们知道对手的成色和大概的盘子。”
他转过身,下达指令:
“第一,商野湖那边,保持联系,表示感谢。但告诉他,想合作,就得拿出更多诚意,光靠这些旧闻可不够。暗示他,我们感兴趣的是能‘一击毙命’的东西,而不是隔靴搔痒,并且警告他,我们和黄啸天没有死仇,随时可以掉头。”
“第二,动用我们自己的关系,特别是海关和市局里的线,重点查两方面:一是东海物流近期异常的资金流水和报关记录;二是那个死了的小车队老板的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压力具体来自哪一层。搞清楚,盯着我们的眼睛,到底只是例行公事,还是背后有黄家的人在做推手。”
“第三。”
林天强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从江洲把疯狗那群人调过来吧,养在那也只会吃喝嫖赌抽,浪费粮食。现在废物利用,用完扔掉刚刚好,一举两得。”
“疯狗?”唐欢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立刻恢复了冷静,“明白了,强哥。我马上联系江洲那边,让他们立刻动身。”
“疯狗”一伙原本是曹正阳花大价钱养的一群亡命徒,做事狠辣绝不留情,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犯了不少大案,但曹正阳突然就死了,这群家养的疯狗瞬间就没了狗粮。
这群人的花销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柳凤仪嫌弃不要,其余那些小头目养不起,最后他们找到了唐乐头上,成功的为自己又找了一个主人,又继续过上了花天酒地的生活。
而且他们在林天强手下明显过得更好,这么久了,这才是第一次用他们。
不过他们其中的很多人恐怕也不会想到,第一次用他们就是在上沪,而且是被当做一次性工具来使用的。
林天强语气冰冷的说到:“告诉他们,这次目标只有一个,打痛打哭黄啸天,只要是他手下的黑色产业,全部都能动。动静越大越好,但要做得干净,像仇家报复,或者…黑吃黑。还有,黄炎彬不是他独子吗?让他们抓了,从他身上榨点关键消息出来。”
“最后。”
林天强面无表情的补充道:“告诉吕豪,事情做成之后,该死就得死了,他们做了那么多脏事,只有他们死了,在我的照顾下,他们的家人才能活的更好。”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当然,表面上的命令是:做完这件事,拿一笔安家费,离开上沪,躲避风头,就像他们以前的做法一样。”
唐欢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要让疯狗他们去当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同时也是弃子。他低声问道:“吕豪会听话吗?”
林天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沉声说道:
“吕豪是个聪明人,他把他那一家子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会懂事的。再说了,就算他不懂事,我们又不是只安排了一个人?我们国人就是这样,为了家里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们犯了那么多案子,最后以死谢罪,也算死得其所了。”
“是,强哥,我明白了。”
唐欢压下心中的寒意,点头领命。只要是林天强的命令,他都会无条件执行。
再说了,他清楚,林天强一旦做出决定,便绝无转圜余地,而这群“疯狗”的命运,从他们踏上上沪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们过去的罪孽,终需偿还,而林天强不过是选择了最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式来了结这一切。
唐欢迅速转身出去安排,书房内只剩下林天强一人。
他晃动着杯中的残酒,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仁慈是上位者的奢侈品,很多时候,他消费不起。用一群恶贯满盈之人的命,来换取战略上的主动和更多人的安稳,这笔账,在他看来,划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