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干粮和清煞符的布包沉甸甸压在风丫肩上,晨光刚漫过黑风岭的山脊,林子里就飘来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山里野兽的味道,是煞雾特有的腐甜,裹在晨露里,沾得树叶都泛着淡紫。
绿皮蛇突然从草里窜出来,身体绷成直线,蛇信子飞快扫过前方,尾巴尖在地上划出三道印子。狐仙立刻停步,指尖香火余烬亮了亮:“是‘迷魂煞’,往前五十步应该有幻阵,李老怪故意引我们踩进去。”
狗剩赶紧掏出守脉玉,玉面白光透过指缝渗出来,落在身前的草丛里。果然,白光触到的地方,淡紫雾气“滋滋”缩成小团,露出底下埋着的黑符——符上画的符文和乱葬岗的尸煞身上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道弯绕,像缠人的藤蔓。
“黄皮子,帮着找阵眼。”风丫把石刃握在手里,清煞花粉囊的绳结绕了两圈在手腕上。黄皮子从她肩上蹦下去,爪子扒开腐叶,鼻尖凑在黑符上嗅了嗅,突然对着左前方的老松树尖声叫。众人看过去,松树干上竟刻着半块鼎形印记,印记里渗着黑液,正往下滴着煞水。
“阵眼在树里!”狐仙指尖一弹,香火余烬飞过去,落在鼎形印记上。火星刚碰到黑液,老松树突然剧烈摇晃,树皮裂开缝,十几条煞凝成的藤蔓从缝里窜出来,朝着狗剩缠去——守脉玉的白光最盛,成了幻阵的主要目标。
风丫立刻撒出清煞花粉,绿火裹着粉粒扑向藤蔓,“滋啦”声里,藤蔓化成黑渣落在地上。绿皮蛇趁机绕到松树后,尾巴对着树缝狠狠一抽,树里传来“咚”的闷响,鼎形印记里的黑液瞬间断了流,周围的淡紫雾气也跟着散了。
“快走,幻阵一破,李老怪肯定知道我们来了。”狗剩把守脉玉揣回怀里,脚步加快往岭上赶。黑风岭的路越走越陡,石头上都长着青苔,踩上去滑得很,黄皮子干脆窜到最前面,用爪子扒开路上的碎石,时不时回头叫两声,像是在提醒众人小心。
快到龙王庙时,风里的煞味突然浓得呛人。庙门破了个大洞,门板斜挂在铰链上,上面刻的龙王像被刮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两只眼睛的位置,嵌着两颗泛紫的石子——竟是用煞石做的。
“别直接进去。”狐仙拉住要推门的风丫,从布包里掏出师傅的笔记翻到最后几页,“上面写着,龙王庙的供桌下有‘镇煞石’,要是被人动过,一进门就会触发‘天罗煞阵’。”她让绿皮蛇从门缝里钻进去,蛇信子扫过供桌底,很快游回来,尾巴对着供桌的方向摆了摆,还沾着点黑灰。
“镇煞石被换了,现在底下是煞砖。”狗剩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块碎石,对着庙门扔过去。碎石刚过门槛,庙里突然响起“咔嗒”声,地面裂开一道道缝,紫煞从缝里涌出来,在半空凝成一张大网,朝着门外罩来。
黄皮子突然窜到风丫脚边,嘴里叼着的野山枣核(是小孙子塞的,它一直藏在毛里)往煞网扔去。枣核碰到紫煞,竟爆出一点金光——原来小孙子怕黄皮子饿,在枣核上涂了堂口的烛油,烛油沾着香火气,竟能暂时挡煞。
“趁现在!”风丫握着石刃冲进去,清煞花粉撒在煞网上,绿火顺着网眼烧过去,煞网很快破了个洞。狗剩和狐仙跟着冲进来,守脉玉的白光扫过地面,裂开的缝慢慢合拢,紫煞也跟着退了回去。
庙里到处是灰尘,供桌上的香炉翻倒在地,香灰撒了一地,唯独供桌中央,摆着个黑木盒子——盒子上刻着完整的鼎形图案,正是“养煞鼎”的样子。
“第三块碎片在里面!”狗剩刚要伸手去拿,庙后突然传来冷笑:“等你们好久了。”李老怪从柱子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满了符文,“这盒子是‘锁煞盒’,你们一碰,就会被煞气裹住,到时候我就能连你们带碎片一起收了!”
他摇了摇青铜铃铛,庙里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全关上了,墙壁上的砖缝里渗出血红色的煞光,竟也是个阵——比刚才的天罗煞阵更厉害的“困魂阵”。
“绿皮蛇,咬他的铃铛!”风丫挥着石刃冲向李老怪,石刃带起的风裹着绿火,逼得李老怪往后退。绿皮蛇趁机窜过去,对着青铜铃铛咬下去,“咔嚓”一声,铃铛上的符文裂了道缝,煞光顿时弱了些。
狐仙指尖的香火余烬绕着黑木盒子转了圈,嘴里念着口诀:“清煞归位,香火引路。”余烬落在盒子上,竟在鼎形图案旁烧出一道小缝,缝里透出点白光——是镇煞石的气息,看来李老怪没把镇煞石全换走,还留了一小块在盒底。
狗剩立刻掏出守脉玉,白光对着小缝照过去。盒子里传来“嗡”的声响,黑木盒子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果然放着第三块养煞鼎碎片,碎片旁还压着半块镇煞石,正泛着微光,挡住了周围的煞气。
“我的碎片!”李老怪急了,不管绿皮蛇还缠着他的腿,伸手就往盒子里抓。风丫一把推开他,石刃对着他的手腕划过去,李老怪疼得大叫,手里的青铜铃铛掉在地上,被黄皮子一口叼走,远远扔到庙门外。
没了铃铛,困魂阵的煞光越来越淡。李老怪知道打不过,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往地上一扔——布包里竟是十几只引煞雀的尸体,尸体一落地就化成煞雾,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等煞雾散了,庙里早已没了李老怪的踪影,只在门槛边留下一道血印,还有一张揉皱的黑符——符上画着个陌生的符文,不是李老怪之前用的那种,倒像是某种联络符。
狗剩捡起第三块鼎碎片,和之前的两块放在一起。三块碎片刚碰到,就发出淡淡的绿光,竟慢慢往中间凑,像是要合成完整的养煞鼎,却又在快碰到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师傅的笔记里说,养煞鼎要靠‘活人煞’才能合成,李老怪没凑够,所以拼不起来。”狐仙把碎片收进布包,眉头皱着,“但他刚才扔的联络符,说明他背后还有人——不然他哪来这么多煞术和煞物?”
风丫捡起地上的青铜铃铛,铃铛上的裂缝还在渗煞气:“不管他背后是谁,我们先把碎片带回村藏好。张奶奶说过,巫脉村的地脉能镇住煞物,只要碎片在村里,李老怪就不敢轻易来抢。”
众人走出龙王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黑风岭的风没那么冷了,只是山脚下的方向,隐约飘来股新的煞味,比之前的更淡,却更阴——像是有人在远处盯着他们,等着下一次动手。
黄皮子蹲在风丫肩上,嘴里叼着剩下的野山枣,时不时回头看向龙王庙,尾巴绷得紧紧的。绿皮蛇跟在后面,蛇信子对着山脚下的方向扫个不停,像是在记住那股新的煞味。
往村里走的路上,狗剩把守脉玉握在手里,白光一直没断过,护着众人周身。风丫摸了摸布包里的鼎碎片,心里清楚:就算碎片带回了村,这场较量也没结束——李老怪背后的人,还有没凑齐的“活人煞”,都是藏在暗处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砍过来。
但看着身边的狐仙、黄皮子和绿皮蛇,看着远处巫脉村屋顶的炊烟,风丫又松了口气——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斗,是人仙一起,守着村子,守着手里的碎片,也守着这山里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