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巫脉村的篱笆上,堂口前的青石板被扫得干干净净,张奶奶正蹲在供桌旁换烛火,烛芯爆了个小火花,落在灰仙刚拖来的干艾草上,惊得几只田鼠蹦了蹦。风丫把石刃磨得锃亮,清煞花的碎末在石臼里捣成了粉,绿皮蛇盘在她脚边,尾巴时不时扫过粉堆,沾着的绿末落在地上,竟让砖缝里的杂草都多了几分生气。
“灰仙说,后山的煞虫残骸都清了,但村西头王大伯家丢了两只鸡。”狗剩攥着守脉玉走过来,玉面的白光比清晨的阳光淡些,却依旧稳得很,“我们刚去看了,鸡窝旁有黑渣,还有半片带紫煞的羽毛——不是山里的鸟,倒像是城里药铺卖的‘引煞雀’的毛。”
狐仙正翻着师傅留下的旧笔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停在一行墨字上:“引煞雀,养煞人所饲,以煞气为食,能追踪守脉玉的气息。”她抬头看向山外,眉头拧起,“李老怪没跑远,他是故意留这些痕迹,想引我们出去。”
黄皮子蹲在门槛上,嘴里叼着的野山枣啃了一半,突然把枣核往山外一吐,尖声“吱吱”叫了两声。绿皮蛇像是接收到信号,立刻游到院外,蛇信子对着西方连连吞吐,尾巴尖还沾着一点黑灰——那是从鸡窝旁蹭到的煞渣。
“不管是引还是追,都得去看看。”风丫把清煞花粉装进水囊,别在腰间,又把石刃背到身后,“村里有张奶奶和灰仙守着,我们三个去西头的乱葬岗看看,引煞雀一般会把巢筑在阴湿的地方。”
狗剩点点头,把守脉玉揣进怀里,又给狐仙递了一张护身符:“师傅画的清煞符,遇到煞气能挡一挡。”狐仙接过符,塞进袖口,指尖的香火余烬闪了闪:“我跟绿皮蛇走前面,黄皮子跟着你,它鼻子灵,能先闻出煞味。”
三人一兽一蛇刚出村,就觉得风里多了股腥气。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乱葬岗,只见几座旧坟的碑石倒在地上,坟头草被踩得乱七八糟,最里面的一座空坟前,竟摆着一个小小的木架子,架子上挂着十几只干瘪的引煞雀,每只雀的爪子上都系着红绳,红绳末端绑着的黑符,和李老怪之前扔的一模一样。
“小心!”狐仙突然拉住风丫,指尖的香火余烬往木架上一弹,火星落在黑符上,瞬间燃起绿火。火刚烧起来,空坟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手里的骨杖断口还沾着木屑——正是李老怪!
“你们果然来了!”李老怪的脸比昨天更狰狞,黑纹爬满了脖子,眼睛里的紫光快溢出来,“这乱葬岗下埋着‘养煞鼎’的第二块碎片,今天就让你们陪着碎片一起葬在这里!”他举起骨杖,往地上一戳,空坟的土突然翻涌起来,几只浑身是煞气的尸煞从土里爬了出来,手臂上的符文和洞壁上的一模一样。
狗剩立刻掏出守脉玉,白光罩住三人,尸煞刚碰到白光,就发出“滋滋”的声响,皮肤开始溃烂。风丫趁机掏出清煞花粉,往尸煞身上一撒,绿火瞬间燃起,几只尸煞很快就化成了黑渣。
可李老怪像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陶罐,往地上一摔,罐子里的黑液流出来,很快汇成一条煞河,朝着三人涌来。黄皮子突然从狗剩肩膀上窜起,嘴里叼着的柳树叶(昨天剩下的最后一片)往煞河里一扔,树叶竟化作一道绿光,挡住了煞河的去路。
“绿皮蛇!”狐仙喊了一声,绿皮蛇立刻游到李老怪脚边,尾巴缠住他的脚踝,蛇信子对着他的小腿咬了下去。李老怪疼得大叫,骨杖往地上一砸,想甩开绿皮蛇,可绿皮蛇的鳞片泛着青光,死死缠住不放。
风丫趁机冲上去,石刃对着李老怪手里的骨杖砍去,“咔嚓”一声,骨杖的另一截也断了。没了骨杖,李老怪的煞气弱了不少,他往后退了两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玉片——正是“养煞鼎”的第二块碎片!
“这块碎片我找了三年,你们别想抢!”李老怪把碎片往怀里一塞,转身就往乱葬岗外跑。狗剩立刻追上去,守脉玉的白光对着李老怪的后背照去,白光刚碰到他的衣服,就听到“滋啦”一声,李老怪的斗篷烧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哨声,李老怪像是得到了信号,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符,往地上一扔,浓烟再次炸开。等烟散了,地上只剩一件烧得焦黑的斗篷,还有几滴带煞味的血——李老怪又跑了,只是这次,他的腿被绿皮蛇咬中,跑的时候留下了一串血印。
黄皮子蹲在血印旁,鼻尖动了动,对着西方“吱吱”叫了两声。狐仙走过去,摸了摸地上的血印,眉头皱得更紧:“这血里有‘合煞散’的味道,能掩盖煞气,绿皮蛇也追不上了。”
狗剩捡起地上的骨杖碎片,看了看空坟里的黑液,轻声道:“他拿到了第二块碎片,肯定会去找第三块。师傅的笔记里说,第三块碎片在黑风岭的龙王庙,我们得赶在他前面去。”
风丫点点头,把清煞花粉收好转身往村里走:“先回村报个平安,再准备些干粮和清煞符,明天一早就去黑风岭。”绿皮蛇跟在她身后,尾巴尖还沾着一点李老怪的血,时不时对着西方吐吐信子,像是在记住这股气息。
三人一兽一蛇往回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洒在乱葬岗上,把煞味驱散了不少。可远处的西方,黑风岭的方向,却飘来一缕淡淡的乌云,乌云里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像是在等着他们到来。
黄皮子抬头看了看那缕乌云,往风丫的肩膀上一跳,爪子紧紧勾住她的衣角,尾巴绷得笔直。风丫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放心,不管黑风岭有什么,我们都能闯过去——巫脉村的人,从来不会怕煞。”
回到村口时,张奶奶正带着村里的人在等,小孙子手里还拿着一串野山枣,看到黄皮子,立刻跑过来递过去:“黄大仙,你回来了!我又给你留了枣!”黄皮子叼过枣,蹭了蹭小孙子的手,又抬头看向西方,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堂口的烛火还在燃着,和阳光交叠在一起,暖得很。可每个人都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李老怪拿着第二块碎片,黑风岭还有第三块,这场人与煞的较量,才刚刚走到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