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还是没松口。
他低头看了看晚晚,晚晚正仰头看着他,小眼神里满是依赖,也带着点对“药”的渴望——刚才被人贩子拽着胳膊,晚晚的小臂上也有几道红印,他一直没顾上看。
“不用了,”林砚咬了咬牙,还是拒绝,“我们……我们还要赶路,就不麻烦二位了。”
“赶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阿宁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晚晚的小臂上,那里的红印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孩子也受了伤,你就忍心让她带着伤走夜路?”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像是在劝林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她就是看不得孩子受委屈,尤其是像晚晚这样,和自己当年的孩子一样懂事的小家伙。
中年男子也跟着劝:“小兄弟,客栈很安全,我们住了好几天了,不会有麻烦。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给你单独开一间房,明天一早你们想走就走,我们绝不拦着。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林砚腰间空荡荡的位置,“我看你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说不定是被刚才的人贩子拿走了?你们先在客栈住下,明天我可以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林砚动摇了。
他想起那把被人贩子抢走的剑——那是苏仙子给的,也是他现在唯一能用来保护晚晚的东西。
要是能找回来,以后遇到危险,也多了点底气。
晚晚也拉了拉林砚的衣角,小声说:“阿爹,我胳膊有点疼……”
林砚看着晚晚小臂上的红印,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腕,再想想中年女子杀人贩子时的果断,心里的戒备终于松动了一点。
“那……就多谢二位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阿宁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像是在刻意等着他们。
中年男子则笑着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林砚父女,眼神里带着点温和的打量——他总觉得,这青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林砚牵着晚晚,跟在两人身后。
晚晚走了几步,突然抬头问阿宁:“阿姨,你刚才的剑好厉害,是不是跟仙女姐姐的剑一样呀?”
阿宁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晚晚一眼,眼神里难得有了点暖意:“不一样,但都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晚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攥紧了林砚的手:“那我以后也要学剑,保护阿爹!”
林砚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好,等你长大后,阿爹陪你一起练剑。”
阿宁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她想起自己的孩子,要是还在身边,现在也该和林砚一样大了......
中年男子看了妻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们走遍天下找孩子,每次看到和当年孩子年纪相仿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每次都是失望。
眼前这对父女,虽然让他们心里有了点异样的感觉,可终究……应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四人沉默地走着,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天刚蒙蒙亮,客栈的院子里还飘着晨雾,林砚就牵着晚晚站在了两人的房门口。
他一夜没睡好,总担心夜长梦多,天一亮就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个装着玉米面和几件旧衣服的布包,还有中年男子昨晚给的金疮药。
晚晚还没完全醒,小手揉着眼睛,靠在林砚身边,小声问:“阿爹,我们要走了吗?”
“嗯,”林砚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放得很轻,“跟叔叔阿姨说声谢谢,我们就走。”
他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阿宁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红衣,只是头发梳得更整齐了,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戒指,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舍。
她一早就醒了,总觉得要跟这对父女告别,心里空落落的。
“你们要走了?”阿宁的声音比昨天柔和了些,目光落在晚晚身上,又很快移开,像是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挽留。
中年男子也跟在后面出来,手里牵着一匹棕色的宝马,马身上还搭着柔软的垫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
他笑着把马牵到林砚面前:“小兄弟,这匹马你们带上。它脚程快,也温顺,带着孩子赶路,能省不少力气。”
林砚赶紧摆手:“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他知道宝马有多值钱,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已经救了他们,还给了金疮药,他不能再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拿着吧。”阿宁把手里的黑色戒指递过来,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
“这是个储物戒指,里面能装东西,你把布包放进去,赶路也方便。里面有一些银两和从人贩子手上拿来的东西,应该够你们用一阵子了。”
林砚看着那枚戒指,又看了看那匹宝马,喉咙有点发紧。
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可是……”他还想拒绝,却被中年男子打断了。
“小兄弟,别跟我们客气。”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温和,“我们夫妻二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想帮你们一把。你带着孩子不容易,有这些东西,能少受点苦。”
阿宁也补充道:“这戒指和马,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来说,或许有很大的作用。你不用觉得欠我们什么,就当……是我们帮自己积点德。”
她说着,眼神暗了暗——她总觉得,帮这对父女,就像在帮当年弄丢孩子的自己,好像这样,心里的愧疚能少一点。
晚晚也拉了拉林砚的衣角,小声说:“阿爹,有了马,晚晚就不用让你背了,你也能少累点。”
林砚看着晚晚懂事的样子,又看了看阿宁和中年男子真诚的眼神,终于不再拒绝。
他接过戒指,又牵过马绳,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二位!这份恩情,我林砚铭记于心,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
“不用报答。”阿宁摇摇头,目光落在晚晚身上,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以后要好好跟着你阿爹,别再乱跑了,知道吗?”
晚晚点点头,小脸上带着点不舍:“阿姨,你和叔叔也要好好的。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阿宁的心脏像被轻轻揪了一下,她勉强笑了笑:“会的,说不定以后在路上,我们还能再遇到。”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晚晚,还是在安慰自己。
中年男子也笑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上路吧。这匹马认主,你只要把指尖的血滴在它的缰绳上,它就会跟着你了。”
林砚按照中年男子说的,把指尖的血滴在缰绳上,那匹马果然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跟他亲近。
他把晚晚抱到马背上的垫子上,又把布包放进储物戒指里,才翻身上马,坐在晚晚身后,轻轻抱住她。
“那我们走了。”林砚勒住缰绳,对着阿宁和中年男子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中年男子也挥了挥手,眼神里带着点不舍。
阿宁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林砚和晚晚骑着马,渐渐消失在晨雾里。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她才收回目光,眼眶有点发红。
中年男子走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别难过了,我们还要找我们的孩子。”
阿宁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沙哑:“我知道……只是刚才看着那孩子,总想起我们的儿子。要是我们的儿子还在身边,现在也该像林砚那样,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中年男子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她。
晨雾里,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他们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孩子,只能把这份牵挂,寄托在陌生的父女身上。
而另一边,林砚骑着马,带着晚晚,朝着远离小镇的方向走去。
晚晚坐在前面,小手摸着马的鬃毛,小声说:“阿爹,那个阿姨和叔叔真好。”
“嗯,他们是好人。”林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储物戒指,又看了看身边温顺的宝马,心里满是感激。
他知道,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前方的路上。
林砚勒紧缰绳,心里比以前更坚定了——有了这些帮助,他一定能带着晚晚,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