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中那只沾着血纹的手越靠越近,指尖的血煞之气像毒蛇般缠上慕容念秋的衣角。
林砚攥紧了拳——断剑已收进储物戒,掌心的灵力还在凝聚。
正要冲上前时,却见慕容念秋突然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是在回忆什么。
“秋儿,这《清鸢引》是娘用半生灵力谱的,笛音里藏着护魂咒,若遇生死劫,吹它,这是娘和你爹的约定,他听到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眼前.......”
脑海里突然响起母亲慕容清鸢的声音,那年桃花开得正好,母亲坐在竹凳上,握着她的小手按在笛孔上,指尖的温度还清晰如昨。
慕容念秋睁开眼,眼底的慌乱彻底褪去,只剩一片澄澈。
她将完整的镇魂玉笛横在唇边,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笛身。
初时笛音轻颤,像初春融雪滴落寒潭,“叮”的一声,周遭的血雾竟退了半寸。
继而笛音转扬,如落梅乘风穿林,簌簌声里,血魂兽们纷纷匍匐在地,獠牙收起,连呼吸都不敢重。
末了笛音渐缓,似孤鸿掠过长空,余韵绕着血魂花海打转,连泥土里的死气都跟着颤抖,像是在敬畏这股温柔却坚韧的力量。
“笛逐寒云落,梅随玉磬开……”晚晚看得痴了,下意识喃喃出声。
她攥着水凝剑的手松了些,剑身上的蓝光也跟着柔和——这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笛音,没有杀伤力,却能让邪祟俯首,比任何术法都动人。
她快步走到慕容念秋身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小瓶灵泉水递过去:“念秋姐姐,你脸好白,快喝点灵泉水补补灵力。”
林砚站在晚晚身后,望着慕容念秋的背影,眼底满是惊讶。
他摸了摸储物戒里的断剑碎片,指尖还能感受到剑身残留的星光——刚才他还在担心没有剑如何护着晚晚,此刻才明白,真正的守护,未必需要利刃。
“没想到玉笛竟有这般力量,”他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释然。
红凝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只血手和慕容清鸢的玉笛上。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血手上的血煞之气在笛音里一点点消融,像是冰雪遇暖阳。
当青光从玉笛中爆发时,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是魔族特有的“魂引术”,只是慕容清鸢将其融入了笛音,褪去了魔气,只剩纯粹的守护之力。
“难怪血主一直不肯破坏玉笛,”她低声对林砚说,“他怕的不是玉笛的力量,是怕毁了清鸢前辈最后的念想。”
沈惊鸿靠在树干上,单手按着左臂的伤口——刚才血手袭来时,他想冲上去挡,却扯到了旧伤,布带早已被血浸湿。
此刻听到笛音,他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幸好有念秋,不然我们今天怕是要栽在这血煞手里。”
阿默站在他身边,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储物戒里掏出干净的纱布和疗伤丹,递到沈惊鸿面前,黑眸里满是担忧。
楚昭辞的黑色长弓还拉着半满,银纹箭指着血雾的方向,却没再射出。
他的目光先扫过红凝,见她只是专注地看着玉笛,没有受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又转向楚昭宁,见妹妹抱着大剑,脸色发白却依旧挡在慕容念秋身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妹妹,站稳些,”他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几分叮嘱,“血雾还没散,别大意。”
楚昭宁听到哥哥的声音,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她刚才看到血手伸过来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看到慕容念秋握着玉笛的样子,又想起楚昭辞的箭,还是咬着牙没退。
此刻笛音散去,她才感觉到手心全是汗,连忙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枚清心丹,递到慕容念秋面前,声音还有点发颤:“念秋姐姐,你……你还好吗?这颗清心丹能稳心神,你试试。”
就在这时,镇魂玉笛的青光突然暴涨,在空中凝成一幅虚影——寒潭边的梅树下,穿淡青色衣裙的慕容清鸢坐在青石上,玉笛横唇,眉眼温柔。
她对面,穿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持剑而舞,剑影映在潭水里,与飘落的梅花缠在一起。
“笛音绕林樾,岁岁待君归。”慕容清鸢的虚影轻启朱唇,声音里满是缱绻,像是在对舞剑的男子诉说心事。
“剑影映寒潭,朝朝为卿守。”年轻血主的剑势一顿,望着她的眼神亮得像星星。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红绡僵在原地,手里的魔气散了大半,嘴里喃喃着:“为什么这个人和主上这么相似?”
她从未见过血主这般温柔的样子,记忆里的血主,永远是冷着脸,提起慕容家时眼底只有恨意,可眼前的虚影,却让她开始怀疑,血主的复仇,到底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心事。
白薇的反应比红绡更甚。
她站在原地,指尖发白,死死攥着剑柄。
“白薇!发什么呆!”红绡突然反应过来,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正道的人来了。
她一把抓住白薇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慌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主上的血煞手都被破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穿各宗门服饰的金丹修士朝着这边赶来——最前面的是丹霞宗的楚瑶,她穿一身红衣,手里握着火系法剑,剑身上还泛着淡淡的火焰,显然是赶路时还在警惕。
后面跟着天衍宗的李执事,年级看起来已经不小了,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面罗盘,应该是靠罗盘定位找到这里的;还有几个天衍宗的弟子,跟在李长老身后,神色紧张却不失章法。
“林公子!沈少侠!你们没事吧?”楚瑶快步走来,目光扫过现场,看了看地上的血魂兽尸体,皱起眉问,“刚才那笛音是慕容姑娘吹的?竟能逼退血煞之力,厉害!”
李执事走到慕容念秋身边,仔细打量了她手里的玉笛,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灵力消耗过大,没伤着根基。这玉笛能引动慕容姑娘的魂念,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转头对众人说,“刚才笛音传遍了大半个秘境,分散的弟子们都在往这边赶,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等人齐了,再去秘境中心找血魂珠。”
白薇被红绡拽着,脚步踉跄,却还回头望着那道渐渐淡去的青光。
她心里乱糟糟的——血主的复仇是假的吗?慕容清鸢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红绡没给她多想的时间,拖着她转身就往花海深处跑,红衣与白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里,只留下几道慌乱的魔气痕迹。
林砚见邪祟已退,对众人说:“晚晚,你帮慕容姑娘护法;红凝,你帮着看看沈兄的伤;楚兄,楚姑娘,你们留意周围的动静,别让漏网的血魂兽偷袭。”
晚晚立刻点头,拉着慕容念秋走到一块干净的石头旁,扶着她坐下。
红凝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瓶魔域的疗伤膏,递给沈惊鸿,叮嘱道:“这药膏能治旧伤,你涂在伤口上,别用灵力硬撑。”
楚昭辞则重新拉起长弓,目光警惕地扫过花海深处,银纹箭始终对准可能出现危险的方向;楚昭宁则帮着阿默收拾散落的法器,偶尔偷偷看一眼慕容念秋,眼里满是敬佩。
夕阳透过血魂花的缝隙洒下来,给地面镀上了一层暖光。
笛音的余韵还在空气中打转,血雾早已散去,只剩下血魂兽匍匐在地的身影。
众人各司其职,脸上虽有疲惫,却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