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言论如同精神上的慢性毒药,它们不会立刻引发冲突,却能在潜移默化中,加剧宗门内部的代际矛盾、派系斗争,以及宗门之间的不信任感。
它们像是一颗颗思想的病毒,在年轻弟子、中层执事的心中悄然复制、传播,等待着一个合适的爆发时机。
第四步:创造“意外”与“巧合”。
当渗透、经济、文化三方面的铺垫进行到一定程度,风非凡开始着手制造一些关键的“催化剂”。
这些事件必须是孤立的、看似偶然的,但其影响却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连锁反应。
例如:
·某个与多个宗门都有贸易往来的中型商会,突然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其留下的债务和未履行的合同,恰好成为了几个债权宗门之间争吵的导火索。
·两位分属不同宗门、但私交甚好的长老,在一次联合探索遗迹的行动中,因为“意外”触发了某个禁制,导致一死一伤。
幸存者回到宗门后,关于“谁是罪魁祸首”、“对方是否见死不救”的流言便开始四处传播,再经由潜伏者的“润色”,逐渐演变成两个宗门之间难以化解的仇恨。
·某处新发现的小型灵石矿脉,其边界恰好位于两个素有嫌隙的宗门势力范围交界处。关于矿脉归属的争执本可协商,但总会因为一些“意外”——比如一方巡逻弟子“误入”对方地界被“殴打”,或者矿洞内发生“不明原因”的坍塌造成人员伤亡—一而不断升级。
这些“意外”,背后大多有着“蛛网”若隐若现的影子,但做得极其干净,几乎不留任何把柄。它们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看似微不足道,却在湖底暗流的推动下,不断扩大。
耐心等待,静候风起。
时间,就在风非凡这种极具耐心的系统性布局中,悄然流逝。一年,两年,三年.
南境的氛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
宗门之间的交流不再像以往那般坦诚,多了一层算计与提防。资源争夺变得更加激烈,一些小规模的摩擦时有发生。
年轻弟子中,激进、排外的言论开始增多,对老牌权威的挑战也愈发频繁。
整个南境修真界,就像一座内部压力不断积聚的火山,表面依旧维持着秩序,但炽热的岩浆已在深处奔涌翻滚。
风非凡始终冷眼旁观,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落子无悔,静待时机。他不再急于求成,也不再考虑用虚假投影那种高风险的方式。
他要的,是一个水到渠成、看似自然而然爆发的契机,一个让所有矛盾在瞬间被点燃,让任何理性与克制都失去作用的“完美时刻”。
这一天,或许就在明天,或许还需再等一年。但他知道,当那一刻来临,他所播种下的一切——猜忌、贪婪、仇恨、恐惧-—都将化为最猛烈的燃料,将南境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彻底化为吞噬一切的战争熔炉。
而他,不眠城主风非凡,将站在阴影之中,俯瞰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大戏剧,等待着……收获的季节。
十年光阴,对于凡人而言已是漫长岁月,对于修真界,亦足以让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对于潜伏于蛮荒之地阴影中的不眠城而言,这十年,则是风非凡那庞大而精密的阴谋网络,如同无数条暗流,悄无声息地侵蚀、渗透、最终汇聚成滔天巨浪的酝酿期。
风非凡端坐于不眠城王座之上,指尖不再是慵懒地把玩物件,而是悬浮着一幅由无数光点、线条和色彩构成的、庞大而复杂的南境势力动态图。这幅图由“蛛网”日夜不停传回的情报实时更新,清晰地显示着南境那片曾经维持着脆弱平衡的土地,如今已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十年布局,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起初,只是零星的火花。
位于南境东部的“流云剑宗”与西部的“厚土宗”,因为一处新发现的、位于两宗交界处的“庚金玉髓”矿脉归属问题,爆发了持续数月的激烈争吵。这本是寻常的资源争端,
按照过往惯例,多半会由几个大宗门出面调停,划定份额了事。
然而,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流云剑宗内部,以少壮派为首的长老们,在“蛛网”潜伏者多年“资源有限论”和“危机渲染”的潜移默化下,坚信厚土宗意图借此矿脉压制流云剑宗的发展,甚至怀疑厚土宗与最近在边界屡屡挑衅的某个“外部势力(被隐晦指向不眠城)有所勾结,态度异常强硬。
厚土宗那边,同样在内部舆论的影响下,认为流云剑宗仗着剑修攻伐犀利,欺人太甚,企图独吞矿脉,破坏南境势力均衡。
调停?几个有意出面的大宗门,自身也因这些年各种“意外”和商业摩擦,彼此间龃龉不断,信任度早已降至冰点。
提出的方案,总被一方或双方以各种理由质疑其公正性。调停会议不欢而散,甚至加深了参与调停宗门之间的嫌隙。
争吵迅速升级为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双方弟子在边境地带互相袭击,死伤开始出现。仇恨的种子一旦见血,便疯狂滋生。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发宣泄口。
南境北部,“玄丹门”与“百草谷”这两家以炼丹闻名的宗门,因为一种名为“七心琉璃花”的核心炼丹材料供应问题(背后有不眠城操控商队刻意制造短缺和抬价)积怨爆发。
玄丹门指责百草谷坐地起价,卡其脖子;百草谷则反唇相讥,称玄丹门仗势欺人,企图强夺其培育秘法。
两家炼丹宗门的争斗,立刻影响了南境近三成的丹药供应,价格飞涨,进一步加剧了各宗的资源焦虑。
几乎同时,南部“天工阁”与“神兵山庄”这两大炼器宗门,也因为历史上那笔被“蛛网”重新翻出并添油加醋的“正统之争”旧账,以及近期在几种稀有金属采购上的激烈竞争,
关系降至冰点。门下弟子相遇,往往一言不合便兵戎相见。
大宗门之间的摩擦与对立,如同瘟疫般迅速向下蔓延。
那些依附于各大宗门生存的中小势力、修真家族,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艰难抉择。他们就像是巨浪中的小舟,无法独善其身。
依附流云剑宗的“青木山庄”,庄主看着桌上同时来自流云剑宗和厚土宗的、措辞严厉的征调令和警告信,脸色惨白。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要与另一边为敌。若不选?两大宗门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他这种试图中立的墙头草!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无数个小宗门、小家族身上。站队,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而一旦站队,便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越来越大的漩涡。
“李家站到厚土宗那边了!他们去年还抢过我们的药田!不能放过他们!”
“王家和流云剑宗勾结,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赵家是我们玄丹门的附属,被百草谷的人打了,我们不能不管!”
旧怨、新仇、利益、恐惧……所有情绪和矛盾在“站队”这个催化剂下,被瞬间点燃、放大、并彻底绑死在了其所依附的大宗门的战车之上。南境的混乱,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