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金妈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柳公子恕罪!是老身一时糊涂,贪了点银钱,老身这就补上,求柳公子再给老身一次机会!”
她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靖王妃如此厉害,打死也不敢在账目上动手脚。
柳云萱看着她惶恐的样子,心中冷笑。
敲打的目的已达到,便不再紧逼,“念在初犯,这次便罢了,缺的款项,三日内补足,若有下次……”
她顿了顿,未尽之语让金妈妈浑身一颤。
“绝无下次!绝无下次!”
金妈妈连连磕头保证。
“起来吧。”
柳云萱语气稍缓,“带本公子四处看看,销魂阁既然有本公子三成股,总不能一直这般,艳俗。”
金妈妈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
柳云萱随着她在销魂阁内转了一圈。
与前次来的观感类似,装饰大多浓艳俗气,充斥着直白的诱惑,缺乏格调。
她边走边看,偶尔驻足,指点几句,
“这纱幔颜色太扎眼,换成月白或雨过天青色,更显清雅。”
“多宝阁上这些摆件太过笨重,换些瓷器,盆景,或是翰墨雅集的错金镂空香薰球。”
“灯光太过昏暗暧昧,添几盏琉璃灯,光线要明亮柔和,既能看清容貌,又不失氛围。”
“琴师的位置挪到水榭边,以珠帘稍作隔断,乐声透过水音传来,更添意境。”
……
她的建议并非大刀阔斧的改造,却每每切中要害,听得金妈妈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改动花费不多,却能极大提升销魂阁的品味,吸引更多附庸风雅的客人。
最后,她们来到清倌人们平日练习技艺和休憩的院落。
得到消息的苏晚晴和几位有些脸面的清倌人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柳云萱,纷纷恭敬行礼,眼中带着好奇与感激。
柳云萱让琳琅将带来的彩妆分发给她们,并让琳琅亲自示范如何使用。
当姑娘们看到镜中自己涂抹了口红,晕染了眼影和腮红后,气色瞬间提升,容貌更显精致动人时,个个惊喜交加,对柳云萱更是感恩戴德。
“多谢柳公子。”
“这口脂颜色真好看,还不起皮!”
“这亮粉点在眼皮上,眼睛好像会说话!”
……
柳云萱看着她们欢喜的样子,唇角微勾,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
她提升销魂阁的格调,改善姑娘们的境遇,既是为更好的收益,也未尝没有一丝同为女子,在其能力范围内略作照拂之意。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
柳云萱见目的已达,便起身准备离开,“金妈妈,记住本公子的话,账目要清,格局要变,销魂阁的未来,不止于此。”
“是是是,老身谨记王妃教诲,恭送王妃!”
金妈妈带着一众姑娘,将柳云萱恭恭敬敬地送出销魂阁大门,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长长舒口气,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心中对靖王妃的敬畏,已然达到顶点。
马车里,柳云萱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玳瑁轻声汇报,“王妃,缺的款项,金妈妈承诺明日便补齐,按您的吩咐,我们也留意了阁里往来的人,暂时未发现安郡王府的眼线。”
“嗯。”
柳云萱应了一声,并未睁眼。
今日之行,查账立威,赠送新品拉拢人心,指导装修提升价值,一箭三雕。
销魂阁这颗棋子,她要牢牢握在手中,让它不仅在银钱上,更在信息上,成为靖王府的另一只耳朵。
靖王府。
柳云萱刚换下那身青布男装,穿上日常的藕荷色襦裙,玳瑁便轻步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迟疑,低声道,“王妃,庶妃王氏在院外求见,说有急事要见您,哭得甚是可怜。”
柳云萱执梳的手微微一顿,透过铜镜看向玳瑁,“王氏?”
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是当时同刘侧妃一起送进靖王府的,这个王氏出身不高,性子也怯懦,平日里几乎毫无存在感,按例请安时才能见到一面。
“让她去偏厅等候。”
柳云萱放下玉梳,神色平静。
她需要片刻整理思绪,也想看看这位几乎被遗忘的庶妃,所为何来。
片刻后,柳云萱步入偏厅。
只见庶妃王氏穿着一身半旧的浅碧色衣裙,未施粉黛,双眼红肿,正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见到柳云萱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未语泪先流,噗通一声就跪下去。
“王妃娘娘,求您开恩,救救妾身的母亲吧!”
王氏声音哽咽,带着绝望的哀切,“母亲她……她突发急症,家乡郎中都说是痨病,已药石罔效,妾身听闻王妃娘娘素有仁心,与太医院院判夫人相熟,求王妃娘娘垂怜,能否请院判大人赐个方子,或是荐个良医?”
“妾身……妾身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恩德!”
说着,便重重磕下头去。
柳云萱没有立刻叫她起来,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跪伏在地的王氏。
痨病?
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判了死刑。
她与太医院院判夫人确实因着情韵阁的生意有些往来,但交情尚浅,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妃家人去求这等人情?
“你先起来说话。”
柳云萱示意玳瑁将人扶起,“你母亲现居何处,病情具体如何,可有详细症状?”
王氏被玳瑁搀起,依旧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家母居京郊宛平县城,症状是咳嗽不止,痰中带血,低烧不退,人已消瘦得脱了形,当地郎中都说是肺痨,让准备后事了。”
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眼中是全然的无助与恳求。
肺痨?
柳云萱心念微动。
她仓库里倒是有治疗结核病的异烟肼,利福平之类现代药物,在这个时代无异于仙丹。
但这些东西来源无法解释,岂能轻易动用?
为一个不相干的庶妃母亲,冒如此风险?
她沉吟片刻,低垂冷眸,“此事,你可曾禀报王爷?”
王氏慌忙摇头,泪珠随着动作甩落,“不曾,王爷身子不好,妾身不敢以此等琐事烦扰王爷,且妾身人微言轻。”
她话语中带着自卑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