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电动车在凌晨的寒风中彻底熄火时,沈清弦正处在一条连导航地图都未标注的泥土路上。四周是望不到边的农田,远处有零星的狗吠。手机信号微弱,电量告急。她根据农妇手绘的简陋地图和星位判断,这里距离西郊废品回收站至少还有十五公里。
弃车步行不现实,天快亮了。她裹紧外套,沿着土路向前疾走,希望能遇到早起的农用车。幸运的是,不到二十分钟,一辆满载蔬菜的三轮摩托突突驶来。她花五十块钱,说服车主捎她到西郊附近。
清晨六点,天色灰蒙。沈清弦在距离回收站两公里处下车,躲进一片枯树林。她用望远镜观察:所谓的回收站,是用铁丝网围起的大片荒地,里面堆积如山的废纸、塑料和金属在晨雾中如同巨大的坟场。入口有个简陋的岗亭,一条瘦狗在附近徘徊。看起来守卫松懈,但周维明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地可能已成陷阱。
她需要确认风险。取出那部旧手机,她连接上一个不稳定的公共wiFi信号(附近某个仓库泄露的),快速侵入市政交通监控系统(利用周维明早前提供的漏洞后门)。调取回收站周边过去六小时的录像,快进浏览。凌晨三点至四点,有两辆无牌面包车先后驶入,再未驶出。车内人员不明,但行为诡异。
陷阱的可能性极大。但顾怀渊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就此放弃。她决定冒险一探,但必须改变计划。强攻或潜入皆不可行,唯有智取。
她注意到录像显示,每天上午七点半左右,会有一批周边拾荒者进入回收站分拣废品。这是个机会。她迅速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旧衣服换上,用泥土抹脏脸和手,将头发弄乱,变成一个疲惫的拾荒妇人模样。她把重要物品藏在树林深处,只带上一部微型相机和一把多功能工具钳,混入了陆续到来的拾荒者队伍。
“新来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打量她。
“嗯,投奔亲戚,没找着,先找点活路。”沈清弦哑着嗓子回答,模仿着当地口音。老太太没再多问,这行当里,沉默是金。
七点半,大门开启,人群涌入。沈清弦压低帽檐,跟着人流,眼睛飞快扫视。仓库在场地最深处,是几间破旧的砖混平房。那两辆无牌面包车就停在其中一间最大的仓库门口,车旁站着两个穿夹克的男人,看似闲聊,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目标仓库有人把守。她不能直接靠近。她假装在附近废纸堆翻找,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一个回收站工头模样的人正大声指挥:“……老刘,带几个人去把三号库那些压好的纸包搬出来装车,下午有车来拉!”
三号库?沈清弦心中一动。老图书馆的书籍属于纸类,很可能就在那里。她看到那个叫老刘的工人点了几个拾荒者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立刻低着头混进那个小队。
三号库大门锈蚀,一打开,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压成方块的废纸包。沈清弦的心沉了下去,书若被打成纸浆包,还如何寻找?
“快点!搬那边的!”老刘指挥着。沈清弦一边机械地搬动沉重的纸包,一边绝望地观察。突然,她注意到仓库最里面角落,堆着一些未打包的、杂乱的废旧物品,其中似乎有几摞用塑料布盖着的、形状规则的东西——是书!
她趁其他人不注意,挪到那个角落,掀开塑料布一角。果然是书!大多破烂不堪,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书名。她心脏狂跳,快速翻找。《资本论》……《资本论》……就在这里!她心中默念,手指拂过布满灰尘的书脊。
突然,一只粗糙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找什么呢?”是老刘的声音,带着怀疑。
沈清弦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