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北京西站南广场人流如织。沈清弦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羽绒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混在人群中,像一滴水汇入海洋。她没有选择直达东江的高铁,而是购买了一张前往河北保定的短途车票。这是周维明安全手册里的反跟踪策略:短途、频繁换乘、利用大车站复杂环境摆脱可能的盯梢。
开往保定的城际列车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汗液混合的气味。沈清弦靠窗坐下,将背包放在身旁的空位上,眼角余光扫过车厢连接处。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高大的男子在车门关闭前最后一刻挤了上来,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方向,随后在隔了几排的过道位置坐下。
列车启动,窗外的城市景观逐渐被冬日的田野取代。沈清弦闭上眼,看似假寐,实则全身感官高度警觉。“镜界”能力让她对周围的情绪波动异常敏感。她能隐约感觉到,那个黑衣男子的情绪色彩呈现出一种刻意的、过于平静的灰蓝色,与车厢里其他旅客疲惫、焦躁或放松的斑斓色彩格格不入。
列车广播即将到达保定东站。沈清弦提前起身,走向车厢尽头的洗手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她迅速脱下灰色羽绒服,翻面穿上一件款式普通的深蓝色外套,摘下鸭舌帽,将长发扎成马尾,换了一副黑框眼镜。简单的变装后,她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列车停稳,她随着人流下车,没有出站,而是快步走向站内换乘通道,直奔前往石家庄的候车区。在拥挤的候车大厅,她借购买矿泉水的机会,从便利店的反光玻璃里确认,那个黑衣男子也出现在了换乘的人流中,虽然也更换了外套颜色,但走路的姿态和身形无法迅速改变。
果然被跟上了。沈清弦心头一紧。对手的反应速度和专业程度超出预期。她立刻启动备用方案,没有登上前往石家庄的列车,而是走向长途汽车售票窗口,购买了一张一小时后发往衡水的大巴车票。大巴站人员混杂,监控相对稀疏,更容易摆脱追踪。
开往衡水的大巴车厢里充斥着烟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沈清弦坐在最后一排,假装睡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声操作,通过加密网络向周维明发出了预警信号:“有尾巴,专业。尝试甩掉,目的地不变。”
大巴在高速上飞驰。夜幕降临,窗外一片漆黑。当大巴驶入服务区休息时,沈清弦随着乘客下车去洗手间。她故意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快速穿过便利店,从另一个出口绕到停车场后方,跳上了一辆刚好要发车的、前往山东德州的黑牌大巴(非正规运营车辆)。
透过布满污渍的车窗,她看到那个黑衣男子在服务区灯光下焦急地四处张望,最终无奈地拿起电话。沈清弦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摆脱,对方很快会通过交通监控重新锁定她。但这点时间差,足够她进行下一步动作。
在德州郊区一个无名小镇,沈清弦下了车。她用提前准备的、不记名的手机卡,联系了周维明安排的当地接应人——一个开农家乐的中年妇女。在农家乐潮湿的房间里,她得到了新的身份证件、一部干净的手机和一部旧电动车。
“从这儿往南走三十里,有个货运站,每天凌晨有拉建材的私车去东江方向,给点钱就能捎上你。”农妇话语简洁,眼神警惕,“路上不太平,姑娘,小心点。”
深夜,沈清弦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顶着寒风,驶入漆黑的乡间小路。手机屏幕亮起,是周维明发来的最新信息:“顾回忆,老图书馆搬迁时,部分未编目旧书暂存于西郊废品回收站仓库,等待处理。《资本论》或在其中。此条信息可能已泄露,行动务必迅捷谨慎。”
前方路况不明,后有追兵,目标地点可能已成陷阱。沈清弦握紧车把,加大电量,电动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冲向更深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