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府了,藩王们此刻应已在我府中等候。”
“此次征讨兀良哈,便由老二、老三同去。
我将玄卫全数交予你们,再调地卫从旁策应。
两月之内,我要见到成效。”
老二与老三面露欣喜。
“好!待我们凯旋,再与诸位共饮。”
有地卫与玄卫相助,此战之功岂不尽归他们二人?
太子府一无所获,这波可谓大获全胜。
———————————— 第一更, 朱高煌携曌儿离去后,朱高喣与朱高燧亦相继告退。
朱高炽与朱瞻基仍坐于椅中,未动分毫。
朱棣略抬眼帘。
“怎么,宫里的膳食这般合你们心意,午膳用了还等着晚膳?”
朱高炽苦笑。
“爹,您就别取笑儿子了。
我留下,实是有事相商。”
朱棣整了整衣袖,将双腿架在案上。
朱高炽这般情状,他岂会不知其意。
“说吧,拣你老子爱听的说。”
朱高炽见状,起身跪地。
肃然道:
“爹,如今外有兀良哈战事,内有土改、税制之变革,是否过于急促?”
“兀良哈一战尚不足虑,有老二、老三及修罗卫出马,必胜无疑。”
“然土地与税制之改,触及士绅根本之利,他们断不会坐视不理。”
“纵使如今仅在应天试行,此处士族乡绅何止千百?”
“老四之性情您亦深知,一旦兴起杀心,将这些人赶尽杀绝,方安定未久的天下,又将血染江河、人心惶乱了。”
朱棣登基十二载,朱高炽亦监国十二载。
与朱棣铁腕治国相异,朱高炽一向主张以仁治国。
为君者,当以黎民百姓为重。
纵使须行强硬之策,亦应反复劝谕、屡屡退让。
直至万不得已,方动刀兵。
而非如今这般,不从者尽数诛戮。
民众总是蒙昧的,若行此道,不知多少人要枉死于老四的刀下。
朱高炽的谏言,朱棣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
虽说这个长子性情不似自己,反倒更偏爱老二朱高煦,但朱棣从不质疑朱高炽的治世之能。
有些事,这孩子的眼光比他更透彻。
大明历经两代马上天子,确实需要仁德之君来抚慰苍生。
这也是朱棣坚持立朱高炽为太子的缘由。
老大,你说的理朕都明白。
朱棣抚着奏折轻叹,可爹的时日,不多了。
侍立一旁的朱瞻基急忙上前,半跪在祖父膝边:皇祖父切莫说这等不祥之言。
您正当盛年,又有四叔进献的增寿丹,定能福寿绵长。
看着孙儿泛红的眼眶,朱棣摇头失笑:痴儿,生老病死乃天道轮回,岂是人力可违?哪个皇帝没受过万岁山呼,可曾见真有人长生不死?老四的丹药虽能延寿,终究难敌岁月消磨。
他望向渐沉的暮色,声音渐低:这些年精力日益不济,往 ** 阅通宵奏章仍精神抖擞,如今入夜便困倦难当。
民间那些高寿老者,最后大多神智昏聩,形同稚童。
朕宁可坦然赴死,也不愿作个活死人高居龙椅——届时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苍老的手掌轻拍太子肩头:朕只盼趁着清醒,亲眼见证大明君临四海,成就万国来朝。
这般下去,才算对得起太祖皇帝。
老大,徐徐图之...朕等不起啊。
朱高炽垂首沉默,听着父亲继续道:你为太子监国十余载,满朝文武无人指摘施政疏失。
万国大典背后的玄机,想来你们也已察觉。
朕布局多年,一步步引导曌儿承接国运。
父皇早知今日之事?朱高炽猛然抬头,册封大典的异象竟全在父亲算计之中?他原以为国运金龙现世纯属天意,这等玄奇之事岂是凡人能掌控?
朱棣眼中浮起朦胧追忆。
“当年我们攻下应天时,我在乾清宫偶然寻得一本孤本,是青田先生刘伯温写给你祖父的。”
“你祖父出身贫寒,原是个放牛娃,后来又出家为僧。”
“那时刘伯温便看出你祖父身具非凡气运,于是在陈友谅和他之间,选定了辅佐你的祖父。”
“那册孤本中写道,若身负大气运的皇族血脉在宫中祭祀宗庙,或能引动国运金龙现世。”
“我不过是试着照做,不料竟真成了。”
“你也清楚,老四向来不愿掺和大明政务,只愿在燕王府逍遥度日。”
“如今国运已与曌儿自身气运交融,老四为助曌儿更快成长,定会踏上征伐他国之路。”
“这岂不是绝佳良机?”
“有老四亲自出马,世间诸国,谁能与大明抗衡?”
“待我们父子几人将天下尽握手中,后世子孙都将铭记我们。”
“我们朱家不仅是大明的皇族,更将成为天下的共主。”
“到那时,再无外敌可侵,寰宇皆归我朱家天下!”
朱棣激昂的话语,令朱高炽与朱瞻基胸中热血翻涌。
世界共主——这四字着实令人心驰神往。
朱棣随即望向朱瞻基。
“瞻基,你素来是个好孩子,爷爷一直将你视为未来的国君栽培。”
“从前无人能与你相比,这太孙之位自然属于你。
但如今曌儿不逊于你,太孙之位便未可定论了。”
“你须得加倍努力,明白吗?”
朱棣这番激励,让朱瞻基心中积压的委屈霎时涌上。
他鼻尖发酸,连连点头:
“孙儿明白了。”
……
燕王府。
一向清寂的燕王府,今日分外热闹。
诸藩王在册封大典结束后回到国宾馆,片刻未停便带着贺礼来到燕王府。
各人皆是用板车将礼品运来。
府中并无多余仆役,徐妙锦与常宁又外出未归,仅上官嫣然一人无力搬运。
只得由玄一等人将全部礼品搬入府中。
此时聚在燕王府的明朝藩王不下二十位。
众人争相夸耀自家所赠之礼最为珍贵。
代王说道:“我代王府没什么稀罕物,只备了白银百万两,略显俗气了。”
鲁王接言:“这确实有些平常。
我带来西域商人进贡的黄金权杖一枚,上镶红宝石,可谓价值连城。”
潭王说道:“你们这些人品味还是不够高雅,送的不是金器就是银器。
瞧瞧我从深海得来的这株血珊瑚,完整的三米高,无论摆在何处都是世间罕见的宝物。”
......
岷王言道:“不如来看看我这份礼物,采用顶级汉白玉,由技艺最精湛的匠人雕琢而成的白玉观音。
这样的珍品,想必各位从未得见吧?”
朱楩满脸得意地展示着自己进献的礼品。
虽说他的封地云南地处偏远,但终究是从皇宫出去的子弟。
这件白玉观音即便是放在皇宫宝库中,也堪称难得一见的精品。
远非其他藩王带来的寻常物件所能比拟。
其余藩王闻言皆面露不忿之色。
可一时之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反驳朱楩。
“诸位都在啊?”
恰在此时,朱高煌带着曌儿从外面回来。
众藩王见到朱高煌,纷纷躬身行礼。
“参见燕王殿下!”
上官嫣然见状,立即从屋内取出一件白色长衫为朱高煌更换。
随后将换下的蟒袍与冠冕妥善收起。
藩王们争先恐后地向朱高煌介绍各自进献的礼品。
都盼着能得到燕王的青睐。
然而无论是朱高煌还是曌儿,对这些贵重物品都显得兴致缺缺。
待诸位王爷说得差不多了。
朱高煌这才缓缓开口:
“诸位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回头我会给各位准备一枚丹药作为回礼。”
众藩王闻言皆喜形于色。
燕王炼制的丹药向来珍贵难求。
这世上独此一家,其功效更是众人有目共睹。
原本只是想来混个脸熟,没想到竟有这般意外之喜。
“多谢燕王殿下。”
朱高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先不忙着道谢。
既然诸位都在这里,正好有件事要告知你们。”
“从这个月开始,除你们这些藩王外,家中其他在朝廷任职的子弟,都将停发俸禄。”
“各封地的赋税需全部上缴朝廷,朝廷会根据你们上缴的税额进行分红。”
“现今朝廷正准备取消所有享有免税特权的阶层。”
“你们这些藩王自然也在其列。
当然,封地附近赏赐给你们的皇庄仍归你们所有,只是需要按规定缴纳赋税。”
朱高煌这番话说完,燕王府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藩王们都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宣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此起彼伏地响起抱怨之声。
“殿下,当初皇上明明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兵权,就保我们子孙后代衣食无忧啊。”
“正是如此,我府中几百口人,若无封地税收,如何供养一大家子?”
“殿下,朝廷既不发放俸禄,又不许我们领取封地税收,难道要我等王爷去经商不成?”
朱高煌抬手止住了众人的牢 * 。
“我的话尚未说完。”
“我授予你们养兵之权,自行筹措钱粮,发放军饷。”
“大明即将对外征战,你们皆可领兵出征,届时土地财富任由你们获取,何愁不够分配?”
赋予兵权?此话当真?
这些藩王身为天家贵胄,谁心中没有一番抱负?
若非形势所迫,谁又甘愿在封地碌碌无为,虚度光阴?
如今朝廷不仅赐予兵权,更准许对外征伐,眼前这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代王声音发颤:“燕王殿下所言当真?”
其余王爷也紧紧注视着朱高煌,唯恐他说出“方才只是戏言”
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