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越说越来劲，干脆站起身，衣角一甩，伸手就要把衿衿从黎墨城怀里抱走。
黎墨城终于抬了下眼皮，目光平静地望向她。
“阿奶。”
“干嘛？！”
她没好气地瞪他。
他嘴角一翘，笑得有点无奈。
“您自己说的，阿郢不在时，我能带衿衿。您亲口答应的，对吧？”
“那你也不能一回来就抱得死紧，像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她语气稍缓，但依旧不肯退让，眉头拧得紧紧的。
“唉……”
他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受伤。
“以前我出差回来，您第一件事就是问：累不累？瘦了没？端热水，拿拖鞋，问我吃没吃饭。现在呢？我一进门，您就嫌我碍眼，说我不会带孩子，说我做事不经大脑。可我还是我啊，只是现在，我也想好好陪陪衿衿。”
黎老夫人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二十多岁的男人，还学人吃醋？
她心里嘀咕着，却又隐隐觉得，刚才那点火气，好像也没那么站得住脚了。
“我还没数落你呢！以前你一回来，立马冲我屋里跑，拎着大包小包，嘘寒问暖。现在呢？我连根毛都没捞着，连孙女你都要跟我争！你这是孝顺？你这是鸠占鹊巢！”
她越想越委屈，眼眶微微发红。
结果，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悠悠接话。
“您总说，我们陪着您，就是给阿爷和您最好的礼物。现在我和衿衿一块儿陪您，您还不乐意？”
“好你个臭小子！去外头待久了，嘴皮子倒练得溜了！”
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眼底却藏不住一丝宠溺，拍完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黎墨冰办事倒是利索。
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黎墨城刚进门不到两小时，户口本就拿回来了。
崭新的红皮本子，还带着政务大厅刚打印出来的墨香。
衿衿姓黎，可户口单列一户，没和家里人挤一起。
这是黎老爷特意安排的。
既让她堂堂正正入黎家的族谱，又保留她的独立身份。
黎老爷为了这事，专门在城里中心地段买了栋小别墅。
环境清幽，交通便利，四周还有名校环绕。
房产证办下来当天，就直接过户到衿衿名下。
他说：“孩子来了咱们家，就得让她挺直腰杆做人，不能受半点委屈。”
“衿衿，快看！”
黎老夫人从黎墨城怀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她捏着那本小小的户口本。
“黎衿衿。”
小衿衿歪着头，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她的小嘴一开一合，咿咿呀呀跟着喊了一声。
然后仰起小脸，睫毛扑闪，认真地问奶奶：“阿奶，这是我的新名字吗？”
“是啊！”
黎老夫人笑着应道，眼角的笑意还未散去。
她突然一愣。
这事儿她都没问过孩子自个儿的意思，就自作主张改了姓，真有点太独断了。
孩子虽小，可也是有心有感的人啊。
怎么能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她立刻放软了声音，轻轻摸着衿衿的头发。
“衿衿啊，你以前那个爸爸，还有哥哥姐姐，天天对你凶，不疼你。咱不要他们了，好不好？”
“从今往后，你就是阿爷阿奶的亲孙女，是你两个哥哥的亲妹妹，咱们才是真家人。”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将衿衿搂进怀里。
“好！”
小衿衿脆生生应了。
她不懂太多道理。
可她知道，这里的拥抱是暖的，这里的笑容是真的。
她在原来那个家，打从生下来就被当空气。
她终于知道，原来被人疼，是这种感觉。
她当然喜欢现在的家！
这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老夫人见她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下又一下，稚气又认真。
她一把将衿衿搂进怀里，脸贴着脸，嘴唇吧嗒吧嗒连亲了好几口。
“哎哟，我宝儿真是甜到心尖上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微微发颤，眼角泛起细密的皱纹。
黎墨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蛋。
他看得眼都直了，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几分。
片刻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凑上前几步，软声软气地问：“阿奶，大哥都抱过了，我能也抱抱吗？”
老夫人念在他把户口办得利落，跑前跑后没一句怨言，还特地请了关系走快速通道。
于是她没推辞，直接笑着把衿衿递了过去。
“去吧去吧，可别把她摔着喽。”
一旁的黎墨城脸色瞬间黑了半截。
原本挂在嘴角的淡淡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见。
他站在原地，双眸冷沉，眼神像刀子似的，“唰唰”地往黎墨冰身上扎。
可黎墨冰当没看见，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伸手就把小丫头稳稳接了过来。
衿衿一上手，两条小胳膊立马缠住他脖子，紧紧箍住。
“二哥哥，你也留长头发好不好？像我一样，扎小辫子？”
“哎哟，你这小脑袋瓜，是不是偷偷装了雷达啊？”
黎墨冰被逗得眉眼舒展。
他抱着她转身就往院角走。
“哥哥的心思，全让你摸透啦，这么灵光，以后长大准是个小机灵鬼。”
老夫人原本就打算让他抱一下。
意思到了就行，谁料这小子一抱上就不撒手了！
孩子明明该轮着来亲热的。
可他左摇右晃就是不肯还，嘴上还哄着。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嘛，衿衿还没跟我说完悄悄话呢！”
她瞅了眼旁边脸色铁青的黎墨城，心里叹了口气，干脆摆摆手。
“算了算了，你们爱抱就抱，我不管了。我去把衿衿的户口本存进保险柜，密码你还记得吧？老数。”
“嗯。”
黎墨城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冷淡克制。
他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翻涌的情绪，转身朝院子另一边走去。
只是看着二哥抱着她嬉笑打闹的样子，心里难免泛起酸涩。
见二哥逗得孩子咯咯笑。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终究还是走过去，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语气温柔。
“衿衿，玩躲猫猫行吗？哥哥陪你找地方藏起来，好不好？”
“好呀好呀！”
小丫头立刻拍手，两只小手掌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睛兴奋得瞪得圆溜溜的。
“我最爱玩这个了！”
一下子两个哥哥全围着她转，又是藏又是找，欢声笑语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