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拉屎……真的，憋不住了！”
黎斓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小迷糊，怕是上厕所迷路了，一路憋到现在，都快炸了。
他不再啰嗦，抱着她迅速转身，几步就拐进离得最近的茅房方向。
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自己能行吗？二哥是男的，不能进去。”
小衿衿拼命点头，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
她两条小短腿一蹬，从他怀里哧溜滑下去，头也不回地冲进茅房。
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黎斓微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指针已快指向八点。
糟了，再不走，相亲就得迟到。
奶奶非得把他耳朵骂出茧子不可。
可这茅房地处偏僻，离主院远得很。
平日里连扫地的杂工都不来这儿。
四周荒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万一出来又迷路，或者遇上别的麻烦，可怎么得了？
他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表盘。
可最终，他还是没走。
他靠着门框，一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轻轻扶着门板，忍着性子，静静等着里面那个憋得快炸的小家伙。
等她出来，他一把将她抱起，手臂用力，稳稳地将她托在怀中。
“你是想去找你三哥，还是回阿奶那儿？告诉我，二哥哥带你去。”
小衿衿张嘴要答。
可一抬眼，愣住了。
眼前这个二哥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看？
她的小脑袋瓜一时转不过来，嘴巴还半张着。
二哥哥今天穿得跟画里似的。
一身青灰色长衫，领口别着一枚素银扣，袖口用银线细细滚了边。
阳光一照，泛出淡淡的光。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她瞬间忘了要去哪儿，连三哥说要带她去捞小鱼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我不走，我就跟着二哥哥！”
她小手一搂他的脖子，声音又软又亮。
小衿衿一歪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黎斓微心里咯噔一下。
她该不会又使出那种神了的本事吧？
“小衿衿，真要跟二哥走？”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轻。
小衿衿用力点头。
“二哥哥去哪儿呀？衿衿都要去！”
“去吃最好吃的点心，还有晶莹剔透的虾饺，个个饱满多汁，一口咬下去，汤汁都要流出来，管饱！”
他故意逗她，眉眼弯弯，语气里全是宠溺。
“哇。”
小衿衿猛地张开双臂，小肚子一鼓一鼓。
“衿衿要吃十碗！十碗都不够！还要打包带回家给阿奶吃！”
黎斓微忍不住笑了。
他顺手把她的发辫理了理。
而后，他牵着她的小手，往街角那家最出名的茶楼走去。
虽然后头磨蹭了几分钟。
他到得还是比人家早。
他先点了五样小点心，全是她爱吃的。
每样都用小巧的青瓷碟子装着，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幅画。
小衿衿两只小手忙得飞快。
左手一块桂花糕，右手一只大虾饺，腮帮子一动一动，吃得满嘴油光，憨得人心尖发软。
黎斓微抽出随身带着的雪白帕子，轻轻给她擦嘴。
可这画面，在相亲场合里，怎么看怎么怪。
“黎先生……”
刘小姐站在门口没动，手里捏着一把绣花团扇，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位小朋友是？”
黎斓微立刻起身，脸上笑得温温柔柔，走过去替她拉开椅子。
“您就是刘小姐？久等了，请坐。”
她迟疑着坐下，裙角轻扫过椅面，眼神却一直黏在小衿衿身上。
小衿衿嘴里还嚼着，腮帮子鼓鼓的，仰起脸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乳牙，甜甜地招呼。“铁铁好，我是衿衿！”
黎斓微眼角一抽，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姑娘看着像二十六，可那眼角的细纹，都快能织毛衣了！
他今年才十九，正值春日年华。
爷爷奶奶再着急抱重孙，也不至于给他塞个快三十、连法令纹都能夹核桃的吧？
他正腹诽，小衿衿却眨了眨眼，乖乖改了口，软糯糯地叫：“阿姨好～”
刘小姐没接话，脸唰地沉了。
“黎先生，这孩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黎斓微心里一松。
幸好带了她。
不然现在，他怕是连圆场的话都想不出来，只会僵在原地。
任由尴尬和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从容地答道：“这个嘛……刘小姐应该知道，前阵子我和我爸、我哥在外奔波，处理家族产业的一些事务。有些缘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今天，我也没想到会带着小衿衿一起过来。”
“所以这孩子是你在外头生的私生女？”
黎斓微话还没说完。
刘小姐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她用力一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黎斓微，你去相亲还带个孩子，把我刘家当什么了？垃圾堆吗？还是你故意来羞辱我的？”
黎斓微一愣，脸色微变，连忙摆手解释。
“刘小姐，你先别急，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衿衿她……”
“没得好说！”
她顺手抓起桌上那只青瓷茶杯。
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泼向黎斓微的脸。
滚烫的茶水混着冷掉的茶梗劈头盖脸砸下。
水珠顺着他的额头、鼻梁、脸颊往下淌。
她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黎斓微站在原地，任由冷水滑落。
他抬手抹了把脸，甩掉掌心的水珠，忽然冷笑一声，嘴角却慢慢扬起，竟是不气反笑。
一旁正啃着小馒头的小衿衿，全程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得圆圆的。
她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凶巴巴的阿姨消失在门口。
过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踮起脚尖，努力够到黎斓微的脸颊。
“二哥哥，那个阿姨好凶！她是个坏蛋！你怎么不骂她？她泼你水！”
小衿衿一边说，一边用力擦拭他脸上的水渍。
黎斓微低头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他任由她笨拙地擦拭，连袖口沾了水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