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赏花宴,因林清清落水这一意外,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王姨娘带着浑身湿透、颜面尽失的女儿匆匆离去,留下众人窃窃私语,看向林焦焦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与了然。
林焦焦由永嘉郡主陪着,在亭中歇息。
四皇子谢瑾瑜赠荷之后,并未久留,温言几句便离开了,分寸把握得极好。
“焦焦,你可真是……”永嘉郡主压低声音,眼里带着佩服又有些后怕
“刚才吓死我了,你怎么知道她会……”
林焦焦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目光扫过不远处看似赏花、实则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几位夫人,低声道:“巧合罢了。”
她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心急。”
永嘉郡主哼了一声:“她那是自作自受!活该!”她凑近些
“不过,经此一事,她在京城小姐圈里的名声,算是完了。”
林焦焦垂眸不语。毁了林清清的名声,只是第一步,还远远不够。
另一边,提前回到永昌侯府的林清清,可谓是凄风苦雨。
一进府门,她便再也忍不住,扑到王姨娘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
“是林焦焦!一定是那个贱人害我!她故意的!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王姨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挥退了下人,关上房门,抓着林清清的肩膀,压低声音厉声道: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众目睽睽之下,是你自己掉进水里,怪得了谁?”
“可是娘!我明明……”林清清哭得妆都花了,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混合着溪水的脏污,显得格外狼狈。
“明明什么?明明是你想推她下水结果自己失了手?”王姨娘眼神锐利
“我早就告诉过你,沉住气!
那丫头邪门得很,没那么好对付!
你非不听!”
林清清被母亲吼得一愣,随即更加委屈:“那我怎么办?
难道就任由她骑到我头上吗?
您没看见今天那些人的眼神!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王姨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急什么?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下次……定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她看着女儿哭花的脸,嫌恶地皱了皱眉
“还不快去梳洗!看看你这副鬼样子!”
林清清被丫鬟扶着去沐浴更衣,心里将林焦焦恨到了骨子里。
她觉得脸上身上都痒得厉害,尤其是之前沾到溪水的胳膊和脖颈处,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
“快!多加点香露!把那晦气冲掉!”她烦躁地命令丫鬟。
沐浴过后,换了干净衣裳,林清清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越想越气,拿起梳子狠狠摔在地上:
“林焦焦!我跟你势不两立!”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脸上那股痒意越来越明显,忍不住伸手去抓。
“小姐,不能抓!”贴身丫鬟彩月连忙阻止
“您脸上好像……有点红疹。”
林清清一愣,凑到镜子前仔细一看,果然,脸颊和脖颈处浮现出一些细小的红点,痒得钻心。
“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溪水不干净?”她慌了神,赶紧让彩月去找府医。
府医来看过,只说是可能沾染了水中的污秽或是花粉,引起了敏症,开了些清热止痒的膏药。
然而,涂抹了药膏后,非但没有好转,到了晚间,林清清脸上的红疹反而愈发严重,连成一片,又红又肿,还开始起一些细小的水泡,看起来颇为骇人。
她痒得坐立难安,忍不住抓挠,水泡破溃,流出黄水,更是惨不忍睹。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林清清看着镜中几乎毁容的自己,发出凄厉的尖叫,几乎晕厥过去。
王姨娘闻讯赶来,看到女儿的脸,也吓了一跳,又急又怒:
“怎么会这样?!府医!快叫府医!”
府医再次被请来,看到林清清的脸,也是大吃一惊,把脉之后,眉头紧锁:
“二小姐这不像是一般的敏症,倒像是……沾染了什么刺激性的毒物。”
“毒物?”王姨娘眼前一黑
“什么毒物?哪来的毒物?”
府医摇头:“这个……老夫才疏学浅,看不出。
或许……是那溪水中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姨娘立刻想到了林焦焦!
一定是她!
她在水里下了毒!
“林焦焦!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林清清听到毒物二字,彻底崩溃,状若疯癫地就要往外冲,被丫鬟婆子死死拦住。
松鹤堂内,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看着脸上惨不忍睹、哭闹不休的林清清,和王姨娘一口咬定是林焦焦下毒的指控,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
“够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夫人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姨娘和林清清,最后落在刚刚被请来的林焦焦身上。
林焦焦穿着一身素净衣裙,脸色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她规规矩矩地行礼,抬眼看向林清清的脸时,适时地露出惊愕与不忍:
“二妹妹……这……这是怎么了?白日里还好好的……”
“你装什么好人!”林清清尖声叫道
“就是你!一定是你在那溪水里下了毒害我!”
林焦廉闻言,眼圈微微一红,却强忍着没有掉泪,只是看向老夫人,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
“祖母明鉴,孙女儿一直与郡主在一处,众多夫人小姐都可作证。
那溪水是活水,人来人往,孙女儿如何能提前下毒?
况且……孙女儿与二妹妹虽非一母所出,却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为何要下此毒手?
孙女儿……孙女儿实在不知二妹妹为何要如此冤枉我……”她说着,声音哽咽,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那副柔弱无助、被至亲之人诬陷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与林清清那歇斯底里的疯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夫人看着林焦焦,又看看脸上骇人、言行无状的林清清,心中天平早已倾斜。
她沉声道:“焦丫头说得在理。
无凭无据,岂能随意攀诬嫡姐?
清清是自己不小心落水,沾染了污秽才导致敏症,休要胡言乱语,徒惹笑话!”
“母亲!”王姨娘不甘心。
“够了!”老夫人厉声打断,“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把清清带回去好好医治!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门一步!”这相当于变相禁足了。
王姨娘和林清清满心愤恨,却不敢再违逆老夫人,只得咬牙忍下。
林焦焦适时地上前,柔声道:“祖母,二妹妹病着,需要静养。
孙女儿那里还有几瓶宫中赏赐的舒痕膏,对肌肤修复极好,这就给二妹妹送去。”
老夫人看着她如此识大体,心中更是满意,点点头:“你有心了。”
林焦焦屈膝告退,转身离开松鹤堂。
走出院门,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
她轻轻抚过袖口,那里曾沾染过一点特制的药粉,遇水则会缓慢释放出刺激肌肤的成分。
药性温和,不会致命,但足以让娇生惯养的林清清好好享受一段时日了。
毁容之痛,禁足之辱,这只是个开始。
林清清,王姨娘……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慢慢讨回来。
月光下,林焦焦的侧脸清冷如玉,眸中却燃着幽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