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的气氛因林焦焦四两拨千斤的回答而略显微妙。
林清清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憋闷,却又不好再发作,只得强笑着附和:
“大姐姐说得是,是妹妹狭隘了。”
就在这时,安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笑吟吟地过来传话:“诸位小姐,夫人说园中那株‘姚黄’开得正好,请小姐们移步一观。”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林清清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她
亲热地再次挽住林焦焦的手臂:“大姐姐,我们一同去吧,你身子弱,我扶着你。”
林焦焦目光扫过林清清紧紧攥住自己胳膊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温顺点头:“有劳二妹妹。”
一行人迤逦向牡丹园行去。
那株名为姚黄的牡丹果然名不虚传,花朵硕大,色泽金黄,雍容华贵,立于百花之中,确有王者之气,引得众人纷纷赞叹。
林清清挽着林焦焦,刻意走在人群稍外围,靠近一处人造溪流的地方。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铺着光滑的鹅卵石。
“大姐姐你看,那水里有锦鲤呢!”林清清忽然指着溪水,声音带着惊喜,同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猛地向林焦焦撞去!
她的手也顺势用力,想把林焦焦推向溪水!
这一下若是撞实了,两人很可能一同落水!
电光火石之间,林焦焦仿佛早有预料,脚下看似踉跄,实则巧妙地借力旋身,不仅稳住了自己,反而将大部分撞击力道卸开。
同时,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弹,一点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沾上了林清清的袖口。
“哎呀!”林清清没料到林焦焦反应如此之快,自己收势不及,加上被那粉末沾染,只觉得手臂忽然一阵轻微的刺麻酸软,使不上力,脚下更是一滑
“噗通”一声,竟是独自跌入了及膝的溪水中!
水花四溅!
“啊——!”林清清的惊呼声划破了花园的宁静。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只见林焦焦脸色苍白地站在岸边,一只手还维持着试图拉住林清清的姿势,衣袖被溅湿了一片,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二、二妹妹!你没事吧?怎么如此不小心?”
而林清清则浑身湿透,狼狈地坐在溪水里,桃红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发髻散乱,珠钗歪斜,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娇艳模样?
冰凉的溪水激得她直打哆嗦,又羞又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清清!”王姨娘惊呼着从人群里冲出来,脸色铁青,赶紧让婆子下水把女儿捞起来。
永嘉郡主快步走到林焦焦身边,扶住她,扬声道:“林二小姐怎么这般不小心?
自己落水便罢了,还险些带累了你大姐姐!焦焦病才刚好,若是再被你拖下水,可怎么得了!”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看向林清清的眼神顿时带上了几分责备和看笑话的意味。
好好赏着花,自己往水里跳,真是……
失仪!
林清清被婆子扶上岸,裹着匆忙找来的披风,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看着被永嘉郡主护着、一副受惊模样的林焦焦,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明明算计好了要推林焦焦下水,怎么最后掉下去的是自己?还弄得如此狼狈!
不远处的假山后,萧染摇着扇子,嗤笑一声:“蠢货。”
陆昭烈则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小爷了!还好娇娇没事!”
他攥紧了手里的锦盒,心想等会儿一定要把簪子送给娇娇压惊。
江浔负手立于一株花树下,目光淡淡扫过狼狈的林清清和惊魂未定的林焦焦,眸色深沉。
他看得分明,林焦焦方才那一下闪避,绝非偶然。
经过这一番折腾,林清清自然是没脸再待下去,王姨娘只得铁青着脸向安国公夫人告罪,带着浑身湿透、羞愤欲绝的女儿提前离席。
闹剧收场,赏花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
许多人再看林焦焦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和了然——
有这样一个不小心还差点连累姐姐的妹妹,这位林大小姐在侯府的日子,恐怕不易。
林焦廉由永嘉郡主陪着,在亭中休息。她端着茶杯,指尖微微发凉。
方才那一刻,与前世何其相似!只是,结局已然不同。
“焦焦,你没事吧?”永嘉郡主关切地问,“林清清她……”
“我没事。”林焦焦摇摇头,抬眼看向永嘉郡主,声音压低
“郡主,乌木勒那边……”
永嘉郡主会意,也压低声音:“我方才留意了,他似乎在留意男宾那边的动静,尤其是……五表哥那边。”
林焦焦眸光微闪。
五皇子谢瑾琛……
看来,乌木勒或者说他背后的三王子,对五皇子并非全然信任。
这时,一个内侍过来,对着永嘉郡主行礼:“郡主,四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几盆新得的异域兰花,请您品鉴。”
永嘉郡主看向林焦焦。
林焦焦微微一笑:“郡主去吧,我在此歇息片刻便好。”
永嘉郡主点点头,随着内侍离开。
亭中只剩下林焦焦和阿阮、小蝶。她靠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神情有些恍惚。
重创林清清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林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林焦焦回头,只见四皇子谢瑾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支新折的、含苞待放的粉荷。
他笑容温润,将荷花递到她面前:“亭中烦闷,赠姑娘一支清荷,聊解乏意。”
林焦焦看着那支荷花,又抬眼看向谢瑾瑜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温和眼眸,心中警铃微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