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清被禁足沁芳园,脸上红疹水泡未消,日日对着镜子以泪洗面,咒骂林焦焦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王姨娘心急如焚,一边遍请名医为女儿诊治,一边暗中加紧活动,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
永昌侯府内,因着这桩事,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焦焦却仿佛置身事外,每日请安、读书、配香,偶尔去慈恩寺上香,日子过得规律而平静。
那日从松鹤堂回来后,她便让阿阮将一瓶宫制舒痕膏送去了沁芳园,姿态做得十足,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这日从慈恩寺回府,马车刚在二门停稳,一个身影便急匆匆拦在了车前。
“林姑娘!”顾晏廷穿着一身簇新的湖蓝色直缀,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堆着自以为深情的笑容
“多日不见,姑娘风采更胜往昔。前日赏花宴听闻姑娘受惊,在下心中实在难安……”
林焦焦扶着阿阮的手下车,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顾公子有心了。”脚步未停,径直往内院走去。
顾晏廷岂肯罢休,快走几步拦在她面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林姑娘,这是在下一片心意,上好的血玉镯,最是养人,聊表歉意,还望姑娘笑纳。”
他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自从赏花宴见过林焦焦那副柔弱风姿后,他心头那把火就越烧越旺
只觉得这等绝色,合该属于他。
林焦焦停下脚步,终于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如秋霜:“顾公子,你我非亲非故,如此厚礼,恕难接受。
公子还是将心思放在该放的人身上吧。”她意有所指,前世此时,顾晏廷早已与柳莲之勾搭成奸。
顾晏廷脸色一僵,随即又强笑道:“姑娘何出此言?
在下对姑娘之心,天地可鉴!
那柳莲之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岂能与姑娘相提并论……”
他话音未落,一个尖利的女声自身后响起:“顾晏廷!你说谁是玩意儿?!”
只见柳莲之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桃红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此刻却柳眉倒竖,满脸怒容,指着顾晏廷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
前几日还在我跟前赌咒发誓,转头就拿这劳什子镯子来讨好别的女人!
你当我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门口的下人们都惊呆了,纷纷低下头,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
顾晏廷没想到柳莲之会找到这里来,顿时慌了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莲之!
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回去?我凭什么回去!”柳莲之泼辣地一把抢过那锦盒,狠狠摔在地上,血玉镯子应声而碎
“你想撇开我?没门!除非我死了!”
“你!”顾晏廷气得浑身发抖,眼见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只觉得颜面尽失,再也顾不得许多,扬起手就要打柳莲之。
“住手。”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
江浔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面色沉静,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扫过顾晏廷和柳莲之:“永昌侯府门前,岂容尔等喧哗放肆。”
顾晏廷举在半空的手僵住了,面对江浔,他本能地感到畏惧。
柳莲之也被江浔的气势所慑,哭声小了些,却依旧抽抽噎噎,怨恨地瞪着顾晏廷和林焦焦。
林焦廉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此刻她才微微屈膝,对江浔道:“阿兄。”
然后转向顾晏廷和柳莲之,语气平和却带着疏离,“顾公子,柳姑娘,你们的私事,还请自行处理,莫要扰了侯府清静。”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人一眼,带着阿阮,从容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顾晏廷看着林焦焦决绝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碎裂的玉镯和哭闹不休的柳莲之,再感受到江浔那冰冷的视线,只觉得一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脸色铁青地拉起柳莲之,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蝶还气鼓鼓的:
“小姐,那顾公子也太不要脸了!还有那柳莲之,像个泼妇一样!”
林焦焦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的竹影,神色淡然:“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经此一闹,顾晏廷那点虚伪的深情面具被当众撕下,想必能清静一段时日了。
“小姐,”阿阮悄声禀报,“楼里传来消息,乌木勒与五皇子似乎因利益分配产生了龃龉,四皇子那边暗中接触过乌木勒。”
林焦焦眸光微闪。
果然如此。
五皇子想利用北狄三王子,却又想空手套白狼,哪有那么容易?
四皇子谢瑾瑜倒是会抓准时机。
“郡主那边有何动静?”
“郡主按小姐说的,对乌木勒的示好不冷不热,只偶尔问些北狄风物,倒是让乌木勒更加积极了。”
林焦焦点点头。
火候差不多了。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推动永嘉郡主与乌木勒,或者说与北狄三王子,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几日后,林焦焦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隐约听到赵氏在与老夫人商量,想在府里设个小佛堂,请高僧来做场法事,为府中驱邪祈福。
“……近来府中屡生事端,清清那丫头又……媳妇想着,或许是冲撞了什么,做场法事安安宅邸也好。”赵氏语气恳切。
老夫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你看着操办吧。”
林焦焦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冷嘲。
驱邪祈福?
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王姨娘和赵氏,终于要借题发挥,对她出手了。
看来,那“命格克亲”的谣言,快要被翻出来了。
也好。
林焦焦指尖轻轻划过袖口精致的绣纹。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她倒要看看,这场法事,最终会驱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