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的躯体在玉簪离体的刹那,突然化作漫天细碎的星光,并非寻常魂魄消散的虚无,反倒似有生命般,朝着漆黑的天柱虚影聚拢,如飞蛾扑火般融入其中。
那虚影原本如墨的轮廓,在星光涌入的瞬间,最狰狞的一道裂缝中,竟透出极淡的微光,似暗夜中燃起的一点烛火,虽微弱却坚定。
灵均纵身跃起,伸手接住缓缓落下的玉簪,指尖刚触到簪身,便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并非凡玉的凉润,反倒似裹着层极淡的帝俊心头血余温,簪身原本隐现的黑纹在星光中渐渐淡去,露出底下细密的云纹。
靠近簪头处,一行古篆小字若隐若现,笔画间似有流光游走,灵均凝神细看,只见上面刻着 “混沌非恶,失衡则乱” 八字,字迹苍劲,似是上古手笔,笔画末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狐火气息。
“他…… 当真这般便净化了?”
阿若站在灵均身侧,望着天柱虚影上渐亮的微光,话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身前的青莲花瓣突然微微颤动,花瓣上的开明兽图腾竟挣脱藤蔓的缠绕。
那图腾化作一道翠绿流光,如活物般扑向天柱虚影,精准地贴在最狰狞的一道裂缝上,图腾上九首的双目同时亮起,吐出丝丝绿光,如溪流般渗入裂缝中。
原本在虚影表面扭动的混沌触须,在绿光的包裹下,竟如遇暖阳的冰雪般缓缓收缩,不再似之前那般凶戾,渐渐露出里面雪白的玉质,那玉色温润,与灵均曾在不周山旧址见过的断柱材质几乎一模一样。
离朱双目骤然泛起金纹,眼白处布满细密的光络,他盯着天柱虚影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手中长弓下意识地搭起箭羽,箭羽是雷鸟尾羽所制,泛着淡蓝雷光。
“是绝天之战的封印!”
离朱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指尖松弦,箭羽如流星般射向虚影内部,众人顺着箭羽的方向望去,只见虚影中缠着无数漆黑的锁链,每道锁链上都锁着一团模糊的黑影,似是凶兽的残魂。
箭羽带着雷火撞上最粗的一道锁链,金光炸开的瞬间,那漆黑的锁链竟微微震颤,表面的黑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银白的材质,锁链松动的刹那,虚影中传来一声极淡的凶兽嘶吼,似痛苦又似愤怒。
“快!趁此时机注入灵气!”
玄渊纵身跃至天枢台边缘,鱼尾拍击虚空,一道丈高的水浪凭空涌起,带着归墟特有的咸腥与寒凉,朝着天柱虚影泼去。
海水触到虚影上尚未收缩的混沌触须,发出 “滋滋” 声响,触须如遇烈火般蜷缩,表面的黑气渐渐消散,露出更多雪白的玉质,玄渊对着身后的鲛人队伍喊道:“再引三道水浪,务必将虚影上的戾气冲散!”
跂阳从竹篓中取出三株解蛊草,草叶泛着淡紫,茎秆上凝着晶莹的露珠,他将草叶揉碎,朝着天柱虚影掷去,露珠落地的瞬间,化作淡淡的紫雾,紫雾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戾气如被吸走般消散。
“这解蛊草只能暂压戾气,若要彻底净化,还需后续用丹穴山的凤凰火淬炼。”
跂阳对着灵均喊道,膝盖反折处的绿芽微微颤动,似在感知虚影中的气息变化。
风翎长老抬手吹响木哨,哨声尖锐却不刺耳,天空中盘旋的雷鸟群突然俯冲而下,每只雷鸟口中都衔着一截扶桑枝,枝上还带着新鲜的绿叶与晨露,叶脉间泛着淡淡的太阳精魄气息。
雷鸟将扶桑枝丢向天柱虚影,枝桠触到雪白玉质的瞬间,竟生出细小的根须,顺着裂缝往里钻,原本微弱的绿光骤然变强,与开明兽图腾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如一张绿网裹住了天柱虚影。
灵均深吸一口气,将玉簪对准天柱虚影最粗的一道裂缝,簪尖刚触到虚影,他眉心突然亮起金光,帝俊的心头血顺着簪身缓缓流入,那金光如活物般顺着裂缝游走,所过之处,雪白的玉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原本漆黑的天柱虚影,在金光与绿光的包裹下,渐渐被玉色覆盖,只剩下几道细小的裂缝仍泛着淡淡的黑气,灵均能清晰感受到,玉簪与天柱虚影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联系正在形成。
“小心!天枢台在动!”
离朱突然喊道,众人低头望去,只见天枢台的白玉地面开始剧烈震颤,石缝中渗出淡金的光,原本铺在地面的五域阵图突然转动起来。
东荒的汤谷图腾、南荒的丹穴山印记、西荒的昆仑墟轮廓、北荒的寒渊纹路、中荒的青丘墟图案,如被无形之力牵引般,缓缓向中央聚拢,边缘的纹路相互咬合,没有一丝缝隙。
最终,五域版图拼成一个完整的大荒轮廓,轮廓边缘泛着七彩的光,与天柱虚影的微光遥相呼应,天枢台周围的混沌之气,在轮廓的光芒下,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干净的白玉地面。
阿若走到灵均身边,伸手轻抚大荒轮廓的边缘,指尖传来淡淡的暖意:“灵均,这轮廓…… 似在与天柱虚影共鸣,难道是要重连五域地脉?”
灵均点头,目光落在轮廓中央,那里正对着天柱虚影的底部:“伯益先生曾说,《山海图录》本是封印阵图,如今五域版图合一,想来是要借天柱虚影的力量,重新稳固五域的地脉连接。”
离朱收起长弓,眼中仍有一丝警惕:“只是那锁链中的凶兽残魂,若有朝一日挣脱封印,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需尽快找到彻底加固封印的方法。”
玄渊走到轮廓边缘,鱼尾扫过地面的光纹:“归墟的地脉与中荒相连,我可率鲛人队伍看守此处,一旦有异动,便能第一时间传讯。”
风翎长老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着渐渐稳定的天柱虚影:“东荒的雷泽与汤谷相近,我与离朱留下,用太阳精魄与雷火继续淬炼虚影,压制残余的戾气。”
灵均刚要点头,突然注意到大荒轮廓的中荒位置,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黑纹,那黑纹细如发丝,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他眉头微蹙,伸手触碰那处光纹:“不对,这轮廓中似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