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野高校排球部的训练日复一日,如同绷紧的弓弦,蓄积着破空而出的力量。东峰旭的旧伤阴影在晴的专业护理和队员们的支持下,正一点点褪去阴霾。影山飞雄膝盖上那枚鲜红的“飞”字,在每一次凌厉的托球中依旧醒目,如同燃烧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他对“击溃井闼山”的执着。晴的数据板则成了训练场上无形的指挥塔,“动态轮转防御系统”在磨合中日趋流畅,队员们移动、补位、拦截的默契度不断提升,如同一台精密仪器在高速运转。
然而,就在备战气氛渐入佳境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同不速之客,打破了训练场的节奏。
下午的训练进行到一半,天色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铅云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遮蔽了天空。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呜呜的嘶鸣。体育馆高窗外的光线迅速暗淡,如同提前进入了黄昏。
“要下雨了!”西谷夕第一个喊道,他灵敏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急剧增加的水汽。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在体育馆的顶棚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巨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瞬间,雨势便由疏转密,倾盆而下!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道巨大的、模糊不清的水帘,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的水汽蒸腾。
训练被迫中断。队员们聚集在场边,看着窗外如同瀑布般冲刷着玻璃的雨水,议论纷纷。
“好大的雨!”
“这下怎么回去?”
“等等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和不时划破天际的惨白闪电。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如同深夜提前降临。
“不行,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乌养教练看了看手表,眉头紧锁,“雨太大,再等下去天就黑了,路上更不安全。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分批回去!注意安全!”
队员们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和水壶。晴也迅速整理好数据板和随身物品,背上书包。她看着窗外如同瀑布般的雨幕,微微蹙眉。她没有带伞,合宿旅馆离体育馆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晴!我们一起走吧!”日向翔阳凑了过来,他也没带伞,橘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脸上带着点跃跃欲试,“冲过去!就当是特训!”
“呆子!这么大的雨冲过去会感冒的!”田中龙之介拍了一下日向的脑袋。
“可是……”日向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影山飞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晴的身边。他没有看晴,也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利落地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运动外套。
晴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影山飞雄猛地伸出手臂,将脱下的黑色运动外套,如同撑开一面旗帜般,“唰”地一下,直接罩在了晴的头上!
动作突兀、强硬,带着他一贯不容置疑的风格。
干燥而带着他体温和汗水气息的布料瞬间将晴笼罩。外套上残留的、属于影山飞雄的、如同雨后森林般清冽又带着运动后灼热的气息,霸道地充斥了她的鼻腔。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件宽大的外套里,只露出一双带着惊愕的眼睛。
“走了。”影山飞雄的声音低沉而简短,没有任何解释。他看也没看晴,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随即迈开大步,率先走向体育馆的大门。
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她抓着罩在头上的外套边缘,小跑着跟上影山的步伐。
体育馆的大门被推开,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瞬间扑面而来!雨声如同海啸般轰鸣,砸在顶棚和地面上,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影山飞雄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暴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t恤,勾勒出他结实而紧绷的肌肉线条。
晴紧随其后,刚踏出屋檐,冰冷的雨水便如同鞭子般抽打下来!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头顶罩着的外套为她挡住了大部分雨水的直接冲击。她紧紧抓着外套的边缘,小跑着跟在影山身后。
雨太大了!视线一片模糊,脚下的积水迅速汇聚成小溪,每一步踏下去都溅起冰冷的水花。狂风卷着雨水,从四面八方抽打过来,即使有外套遮挡,晴的裤腿和鞋子也瞬间湿透,冰冷的寒意顺着脚踝蔓延上来。
影山飞雄走得很快,步伐稳健而有力,在暴雨中如同劈开巨浪的礁石。他微微侧着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替晴挡去了一些侧面的风雨。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流过他紧抿的唇线,滴落在他被雨水浸透的黑色t恤上。
晴紧紧跟在他身后,努力迈开步子。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影山那高大而沉默的背影在雨幕中坚定前行。外套上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感觉。心跳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震耳欲聋的雨声。
突然,晴的脚下一滑!湿滑的路面让她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向前踉跄!
“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
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影山飞雄!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节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那灼热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雨水,清晰地传递过来。
晴被他猛地一拽,踉跄的身体瞬间稳住。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隔着迷蒙的雨幕,撞进了影山飞雄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额发滑落,滴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又滚落进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里。他的眼神锐利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但深处似乎翻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紧盯着晴的眼睛,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的胸膛因为刚才的疾走和发力而微微起伏,隔着湿透的t恤,能隐约看到肌肉的轮廓。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发疼,仿佛生怕她再次滑倒。
然后,在震耳欲聋的暴雨声中,在冰冷刺骨的雨水冲刷下,影山飞雄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强硬,清晰地传入晴的耳中:
“站稳了。”
三个字,如同定海神针。
说完,他不再看她,只是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动作依旧带着他一贯的强势和不容拒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
晴被他拉着,手腕处传来他掌心滚烫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但被他握住的手腕,却仿佛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她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如同擂鼓。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两个身影在雨幕中艰难前行。高大的少年沉默地走在前面,用身体挡去部分风雨,一只手紧紧攥着身后少女的手腕,步伐坚定而有力。少女被他拉着,头顶罩着他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清晰地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不容置疑的牵引和灼热的温度。
就在这时——
“喂——!影山!晴——!”
一个充满活力却带着明显不满的大嗓门,穿透雨幕,从体育馆门口的方向传来!
是日向翔阳!
他不知何时也冲了出来,橘色的头发被雨水彻底打湿,贴在脸上,像只落汤鸡。他站在体育馆门口的屋檐下,指着雨幕中那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声音因为激动和雨水而有些变调:
“影山!你好狡猾!我也要接晴!等等我——!”
他一边喊,一边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进暴雨里。
“呆子!别乱跑!”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赶紧从后面追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影山飞雄似乎听到了日向的喊声,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晴的手腕,拉着她,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合宿旅馆的方向,冲进了更加浓密的雨幕深处。
晴被他拉着,几乎是小跑起来。雨水冰冷,狂风呼啸,但手腕处那滚烫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和他高大背影带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却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她与这狂暴的世界隔绝开来。
心跳,在冰冷的雨水中,依旧如同擂鼓般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