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看到这条消息，将屈着的双腿从沙发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沉思片刻，她望向齐悦，有些歉意：“亲爱的，对不起，我可能还是要出去一趟。”
齐悦还在电脑前，余光瞥向她，笑着开口：“我以为你转性了呢。行吧，我们去舔各自该舔的人。”
桑晚走到她面前，狠狠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给我等着！”
齐悦一把把她的手打掉，瞪了她一眼：“疼！”
…
桑晚给沈砚修回复了消息。
【好。】
她又觉得似乎有点过于冷淡，挑了一个常用的表情包，按下发送。
沈砚修放下手机，坐在办公室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
华灯璀璨，他宽阔的身影印在落地窗上，与夜景融为一体。
他觉得最近桑大小姐有点不一样，但是他也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晚上在一起的时候，意乱情迷之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和在南湾那些日子几乎没什么区别。白天的时候，她也很安静，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他印象中，她不吵不闹，从不逾矩，知道自己是桑家私生女，从来没和他主动提过什么要求。
他翻了翻微信聊天记录，今天之前的上一条，已经是她被送去英国之前消息了。他要出差，让她收拾东西，会有人去接她。
在那之后，虽然发生了那么多曲折，却并没有任何的交流。
沈砚修盯着屏幕，将之前的记录全部删掉了。
过了一会儿，郑棋敲门进来，走到他近前：“沈先生，陆子霖和徐承良已经到了。现在过去吗？”
沈砚修拿过西装外套站起身往外走，身高腿长，走路像一阵风一样，郑棋差点没跟上。
出了大门他回过头交代了一句：“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去接一下我太太。”
郑棋听到那三个字，明显愣了一下。
上次的订婚才过去三个月啊，现在自己老板居然能这么面不改色地叫另一个人沈太太了。
随即他明白过来，自己这个老板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谁对沈家有利，他就会娶谁。
现在沈家良转向，沈家与远峰集团的合作恐怕只会进一步加深。
桑家大小姐也真够幸运的，等了两年多终于等到这一天，他挺为她高兴的。
*
郑棋再见到桑晚的时候，给她开门的时候笑着和她说了一声恭喜，得偿所愿。
桑晚愣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自己要嫁给沈砚修这件事。
她和郑棋的关系一直不错，知道他是真心在祝福自己，眼里也有了笑意。她开了一句玩笑：“以后需要吹枕边风的时候，记得和我说。”
郑棋知道桑晚一向没什么架子，但是现在这样大胆没有遮拦地和他说话，他觉得还是不像“沈太太”该有口吻：
“桑小姐，我多一句嘴，沈太太…不是那么好当的。沈先生这个人，其实很严格，做事又不留情面。之前我看关仪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谨慎的。”
话说出口后，他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名字。”
桑晚从后视镜里看着郑棋，眼神沉静，脸上带着不属于她年纪的从容：
“没关系。今天晚上她会来吗？”
郑棋犹豫片刻：“有可能。她离开岭洲之后发展得不错。虽然她和沈先生的事没成，但是外界认为她和沈家的关系是斩不断的，她又很会借势，短短几个月，反而更高调了。”
桑晚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她原本想问沈砚修知道不知道这些事，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没什么好问的，一切都是沈砚修默许的。
他那天和自己说过，关仪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被埋没的。
她偏过头，摇下一截车窗，晚风丝丝缕缕地吹了进来，她没有再说什么。
郑棋觉得气氛有点沉默，不再提旧人，努力地转移话题：“今晚是徐承良设的私宴，他在国外的一笔投资大获成功，这次算是半个庆功宴。”
桑晚听过徐承良，这个名字在辉市无人不知。
他没有显赫的政治背景，但是这么多年点石成金，出手精准，说是辉市投资界的泰斗也不为过。
她有点好奇，沈砚修和这个人的关系如何？
车辆在丽姿酒店大堂前缓缓停下。
面前是一个圆形小广场，到了晚上，喷泉中央水柱腾起，在暖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泛起碎银般的波纹，配合着灯光闪烁，渲染出高雅的格调。
四周安静无声，已经有几辆豪车极有秩序地停在边上，应该都是参加宴会的人。
*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
沈砚修甚至没有让她精心打扮，似乎很自信她哪怕不施粉黛也能照亮全场，而那些昂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多的是点缀，很少能压得过她本人的气质。
桑晚关上车门。
她最近已经不太需要用拐杖了，只是走路还是比常人慢了一些。
她到了宴会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高脚桌边上的男人。
他手里握着一杯香槟，姿态闲适，脸上是长期在金钱和权力中心浸染养出来的从容和潇洒态度。
他边上围了几个人，男男女女，站得笔直，却没有一个人的气场能压得过他。
大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正和他说着什么。
桑晚习惯了这种场面，沈砚修哪怕不在自己的主场，也很容易成为焦点。
她往里大厅里走，不知道沈砚修有没有看到她。
这些商界红人都带了女伴出席，在大厅另外一侧，穿着气质风格迥异，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有几个年长一些的她能叫得出名字来，是陈淑林和她提过的，在太太圈子里偶尔会压她一头。这几位一身贵气，打扮得体而克制。
她能认得出来，光某个人颈间那圈珍珠项链，恐怕就价值不菲。
许承良的太太就在她们簇拥在中间。
另外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女人围在一起。头顶的聚光灯打了下来，在她身上流光溢彩。
看得出来，她们应该是徐承良生意上的伙伴，有几个女人可能刚从公司回来，还挎着通勤包，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与边上的伙伴聊得尽兴。
话题不时飘进耳中。
“并购流程还没走完…”
“q2财报出来之前，我们不敢押宝…”
她能听到几个关键词，和桑华庭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有些像。
她尽量掩藏自己那条腿的伤势，可能因为走得有点慢，大家很快注意到了她。
“那不是桑远峰的私生…？”
她的出现似乎同时引起了两波人的注意。
徐承良的夫人和边上的人说了一句：“不要这样称呼她，以后就是沈太太了。”
说完就放下酒杯迎了上去。
她做为设宴的主人，当然要尽职照顾每个人，更何况是身份这么特别的桑大小姐。
桑晚站在侧厅，能感受到多种目光打了过来。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
年轻的Selina穿着当季maxmara的裙装。她在国泰做了多年，关仪空降之后她听过桑家大小姐的名字，似乎名声不是很好。
今天一见，长相和她想象中相差不大，单薄的身姿有临水照影的感觉，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当下嘴角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和边上的人交头接耳：
“当代貂蝉啊。难怪把沈家二公子迷成那样。”
边上的人轻笑一声：
“肯定也是有手腕的，你以为情人那么好上位的？多看看曲.曲吧”
“什么曲.曲？”
“哦，知道了。你还看那些？”
“看着玩，不过桑家大小姐应该不需要。这么高的段位，她应该去开班教学。一会我们关总也要来，到时候有得好看。”
两个人声音压得很低，桑晚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们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停住了脚步，她被凝视过太久，什么样的流言在她身上都有，更可怕的是有些流言是真的。
比如她确实是两位“大佬”的情人。
如今沈砚修给了她一个上岸的机会，大家说什么都在意料之中。
她很快就发现无论哪个圈子她都融不进去。
老钱太太圈恐怕看不起她私生女的出身，新贵女性又觉得她依附男人，典型的菟丝花。
她们都是对的。
桑晚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和徐夫人打过招呼后，去一边安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她进来那一刻，沈砚修就注意到了她。
他和陆子霖一边聊着讯科的转型，一边余光扫向她。
他抿了一口香槟，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桑家大小姐外表太过出众，走到哪儿都逃不过众人的注视。
他想看她怎么应对的时候，陆子霖在他边上开口：
“砚修，桑大小姐那天把魏明则气个半死。听说魏明则回去之后被魏家老爷子狠狠教训了一顿。该！”
沈砚修目光追随着桑晚，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是吗？”
他没有告诉陆子霖，后来他去魏家道过歉了，表示是自己的女人做事没有分寸。局势当时对沈家不利，如果需要，他也能屈能伸。
陆子霖顺着他的目光终于看到了桑晚：
“我觉得她还挺厉害的，对我的脾气。下次我们聚的时候你带上她，我给她赔个不是。”
沈砚修转过头，有些意外，却没有说什么。
他印象中，陆子霖对他和桑家大小姐搅在一起这件事，一直隐隐不满。
沉默了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中，沈砚修向桑晚所在的高脚桌走了过去。
桑晚刚从服务员推过来的小餐车上挑了一个点心，刚要送进嘴边，一阵熟悉的冷杉香气萦绕过来。
她抬起头，看到沈砚修站在她面前。
她不能久站，已经在凳子上坐下了。
沈砚修身形高大，把她头顶的光挡住了，外界的声音似乎被他的身躯隔绝在外。
明明两个人也没有完全挨在一起，桑晚还是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下一秒，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来了怎么不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