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沈砚修付过唯一一次,最惨痛也是最昂贵的分手费。
他能这样接二连三地栽在她手里,除了是上天的旨意,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许士杰和他来到套房另一间的阳台上,给他的手机加了一个不起眼的软件。
电子镣铐有任何异动,这个软件都会收到消息。
“双保险,我手机上也装了一个。”
许士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缭绕间,连他这个见惯了血腥暴力场面的人,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看着那么漂亮清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过往。
沈砚修做为沈家的代言人,也不是那么自由的。沈家良把他放在沈砚修身边,自然是有用的。
他不能看着他犯浑。必要的时候,得把他拉回正轨。
“砚修,得罪了。”
“你要是难受的话,打我一拳,我不还手。”
沈砚修不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他只问了许士杰一个问题:“活在地狱的感觉怎么样?”
许士杰笑了笑:“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
沈砚修第一次觉得忠诚不是什么美好的品质,猛地挥拳,将他贯倒在地。
指骨撞上颧骨的闷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许士杰没说什么,他的知己需要发泄。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拳他是想打自己,还是想打自己的忠诚。
他爬了起来,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的血迹:“好了,再打我就要还手了。说正事吧。远峰集团的股份怎么办?”
沈砚修把手收了回来,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终究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我那堂哥都做什么了?”
“像你所说的,他从境外公司向远峰注资,成了实际控制人。资金来源我会派人调查。不过他现在和桑远峰配合得很默契,政府那儿有批文,一时半会,拿不住把柄。”
沈砚修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隐约有一些猜测,但是不能确定:
“你去核查一下他境外公司的流水,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非常手段。”
他思索了片刻,给了一些方向:
“地产这一块水很深,不同用途的土地价格不一样,桑远峰之前就动过这个心思,现在他们勾结在一起,怕是更肆无忌惮了。我怀疑他境外公司那笔钱,本身就是从远峰集团出去的。”
“你最近就在伦敦查实这件事。国内的情况我回去处理。那些股份,就当我买了一个教训。”
事情既然无法挽回,他会扛下所有责任。
远处朝阳缓缓升起,晨光洒在在这片静谧而悠久的大地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饶是许士杰足够了解他,还是震惊于他这么快就能调整好状态。桑远峰和沈砚国,不是他的对手。
另外一个房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许士杰下意识地转过头,隔着玻璃门,还可以看到桑晚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砚修,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谭丛林手里应该有个名单。当时那个机场爆炸案是人为的,这点所有人都知道。死的人里有军政界的高层,有人不想他开口。我怀疑是剑蝶罪。但是坐到那么高的位子上,能牵连多少人,真的是个未知数。”
许士杰起了一层冷汗。
沈砚修沉思片刻,忽地笑了:“谭丛林有这么大能耐?我记得他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从国外回来的,还算人模狗样的。”
许士杰没说话,这个评价多少带了私人恩怨。当时很多人看好谭丛林,有学识,人也玉树临风,本来是打算让他接管辉市的经济大权的。
现在可惜了。
沈砚修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收敛起散漫的情绪:“他和桑晚的关系,有多少人知道?”
“几乎没人知道,当时纪委都没查出来。他这个人很谨慎,就算是给桑远峰输送利益,也没在明面上。”
许士杰有些怜悯:“桑小姐不愿意说,只能先把她软禁起来了。”
“桑远峰那边会不会派人来找她?”
沈砚修从没有这么厌恶听到桑远峰这个名字:“我估计他一时半还顾不上。不过他这个人护短,你在这儿看几天,有情况再说。”
*
桑晚趴在沙发上,失神得看着地面。窗帘还是拉上的,太阳西沉,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连同一颗心也暗沉了下去。
过去一整天,她的手机好像一直在响。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接。
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沈砚修不会再回来了,最后她为什么不能再抱抱他,她还想跟他走,去哪儿都行。
她还在发呆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阵骚动。
“你是谁?”
是华庭的声音,清亮又尖锐。
许士杰在门外认出了她:“二小姐,我是沈先生的人,是他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姐姐的。”
“让开!”
话音未落,华庭冲了进来。
桑晚积攒了一些力气,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两人相对而望。
桑华庭一身利落的打扮,头发高高束起。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桑晚一眼,人完好无缺。她忽地起了脾气,扔下手提包,走到桑晚面前,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知道家里有多担心吗?”
桑晚一下没站稳,摔倒在沙发上。
她正要和华庭解释的时候,华庭发现了她脚腕的异常。
她蹲了下来,掀起桑晚的裤腿。这下,她看到了那个骇人的镣铐,满脸震惊,一下甩开她站了起来:
“你就让沈砚修这么作贱你!”
许士杰听到声响也跟了进来,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二小姐,你最好先问问你姐姐干了些什么。”
华庭回过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不过是沈砚修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和我大呼小叫?”
许士杰眉头皱起,桑家的女儿都这么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