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邪祟被雷霆镇压,云澈于御花园引动星辉地脉、力挽狂澜的事迹,虽被严令封锁,但在紫禁城最顶尖的权力圈层中,已不再是秘密。那种超越凡俗的力量展现,带来的不仅是敬畏,更是一种根本性的认知颠覆。裕亲王福全、几位核心宗室重臣,乃至深居慈宁宫的太皇太后,看待这位年轻太后的目光,已彻底改变。她不再仅仅是胤禛的生母、一位需要尊奉的皇室象征,更是一位手握莫测之力、能直接影响国运安危的“特殊存在”。这种认知,无形中重塑了权力格局,将云澈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然地位。
朝会依旧由裕亲王主持,政务依旧由军机处票拟,但涉及重大决策、尤其是可能触动“天命”、“地气”等玄奥范畴的事务时,裕亲王会自然而然地先行征求云澈的“看法”。这种征求,并非形式,而是带着真正的咨询意味。云澈谨守本分,从不直接干预具体政令,但她基于璇玑传承对天地气运的敏锐感知,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对人心向背、大势所趋的精准判断,每每能切中要害,提出高屋建瓴的见解。例如,在讨论是否调整某条运河漕运路线时,她能指出某区域地脉近年有淤塞之象,恐影响水道长远稳定;在商议对某个边远部落的怀柔政策时,她能感知到该地气运躁动,建议加大安抚力度以防生变。她的意见,往往成为决策的重要参考,甚至一定程度上引导着帝国的航向。
对内,云澈的权威更是如日中天。后宫经过连番整顿,已是铁板一块,太妃们安分守己,宫人兢兢业业,无人敢挑战她的意志。她对胤禛的教养更是尽心竭力,不仅关心其学业进度,更注重其心性培养。借助璇玑之力,她能隐约感知到胤禛体内的那丝微薄血脉正在缓慢苏醒,便时常在闲暇时,用浅显的语言向他讲述星辰运转、四时更替的道理,潜移默化地引导他对天地自然产生敬畏与好奇。胤禛对这位母后愈发依赖与崇敬,母子间的纽带,因这共同的秘密而更加牢固。
这一日,裕亲王前来禀报秋季军政事宜,议罢正事,他沉吟片刻,语气略显凝重地提起另一件事:“太后娘娘,近日有几位宗室元老及朝中重臣,私下向臣提及……皇上日渐长成,然中宫之位久虚,非社稷之福。他们……有意奏请遴选秀女,充实后宫,早日确立后位,以定国本。”
选秀立后?云澈心中微微一震。这确实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也是历代皇帝成年亲政前必经的程序。然而,胤禛才多大?此时提出,与其说是为胤禛考虑,不如说是各方势力试图通过后宫这条途径,提前布局,争夺未来朝局的影响力。那些提议者背后,恐怕都藏着不同的盘算。
云澈面色平静,指尖在袖中轻轻拂过温润的玉牌,感知着其中平稳流转的能量,缓声道:“王爷,皇上年幼,学业未成,心性未定,此时谈及婚嫁立后,是否为时过早?哀家以为,当前首要,乃教导皇上成材,使其明德知礼,通晓治国之道。后宫之事,待皇上年齿稍长,学识渐丰,再议不迟。”
她的话合情合理,完全站在为胤禛成长考虑的立场上,让人难以反驳。
裕亲王点头道:“太后娘娘慈心,臣亦深以为然。然,宗室众议汹汹,皆言早定名分,可安人心。且……有元老提及,若能早日诞下皇嗣,则国本愈固。” 这话已暗示了部分宗室急于巩固自身利益的迫切心态。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皇嗣?那些人想的恐怕不是国本,而是自家的外戚之位吧。她沉吟片刻,道:“王爷,国本之固,在于君明臣贤,在于民心所向,岂独系于幼儿之身?若皇上德才不备,纵有百子,又何益于社稷?反之,若皇上贤明,又何愁国祚不永?”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至于宗室议论……哀家身为母后,于皇上婚事,自有考量。选秀之事,关乎重大,需慎之又慎。待皇上年满十二,学业有成之时,再议不迟。届时,哀家自会亲自为皇上遴选德才兼备、宜室宜家之淑女,绝不使小人钻营得逞。在此之前,若有妄议此事、搅扰圣心者,王爷当以社稷为重,严加申饬。”
这番话,既表明了态度(暂缓),又划定了时间(十二岁后),更申明了主导权(由她亲自遴选),最后还给出了警告(严惩搅扰者)。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既安抚了裕亲王,也堵住了那些急于求成的宗室之口。
裕亲王闻言,心中了然,也暗自佩服云澈的深谋远虑。将选秀推迟数年,既能保证胤禛不受干扰、专心成长,也能让她有足够时间观察朝局、培养势力,届时才能真正做到“遴选”而非“被安排”。他拱手道:“太后娘娘思虑周全,臣明白了。臣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们了。”
送走裕亲王,云澈独坐殿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选秀立后之风虽被她暂时压下,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表明随着胤禛长大,围绕皇权的争夺将日益激烈。她必须未雨绸缪。
她将心神沉入星辰龟甲。获得完整传承后,她对星象的推演能力已非昔日可比。龟甲内星图流转,代表胤禛的帝星周围,已隐约出现了数颗光芒强弱不一、意图各异的辅星,有的试图靠近依附,有的则在远处观望,甚至有一两颗带着晦暗之色,似有侵吞之意。这俨然是一幅微缩的朝局势力图。
“看来,安稳日子不会太久了。”云澈轻轻叹息。权力的游戏,永远不会停止。但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手握星辰之力,洞察世情人心,她有信心,也有能力,为胤禛扫清前路的障碍。
正当她凝神推演未来可能出现的风波时,白色玉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古老召唤意味的悸动,方向直指——慈宁宫!
云澈心中一动。太皇太后?这位深居简出、几乎已不过问世事的老祖宗,为何会引动玉牌的感应?是单纯的年高德劭、气息与宫廷龙脉交融所致,还是……这位历经三朝的老人,本身也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想起之前几次与太皇太后的接触,对方言语中似乎总带着某种深意。或许,是时候,去慈宁宫,与这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进行一次更深层次的交谈了。紫禁城的秘密,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邃。而新的波澜,或许就将从这次看似寻常的请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