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内心暗道不妙:【卧槽,这么明显的威胁加暗示?当大家都是傻子吗?这宋知州也太赤裸裸了吧!】
刀疤脸被吓得魂飞魄散,目光惊恐地在面色阴冷的贺元礼和一旁不断使眼色的李掌柜之间来回移动。他想起贺家的势力,想起宋知州与贺家的关系,想起如今霖安城最大的权威…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道:“回…回青天大老爷…是…是李掌柜!全程都是他与我们接的头!是他说的,事成之后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小的…小的之前记错了,求老爷开恩啊!”
宋知州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向李掌柜,声音沉缓却充满压迫:“李掌柜,刀疤指认受你指使,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李掌柜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目光在贺元礼和宋知州之间游移不定。他明白这是让他顶罪的信号,但内心仍在挣扎。
宋知州见李掌柜犹豫,又加重语气道:“李掌柜,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被人胁迫或是代人受过,现在说出来还为时不晚。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这话表面上是为李掌柜着想,实则是在暗示:你若顶罪,我自会从轻发落;若是不从,后果自负。
李掌柜被这赤裸裸的暗示吓得魂不附体,又感受到身旁贺元礼冰冷的目光,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他几乎是扑倒在地,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急促,忙不迭地喊道:“大人明鉴!是小人!全是小人一人所为!是小人鬼迷心窍,见利忘义!私自挪用了柜上银两,雇凶行事!与我家少爷无关!小人认罪!小人全都认了!”
这认罪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干脆,甚至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意味,仿佛生怕说慢了就会大祸临头。
【这认罪速度比抢红包还快!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这戏也做得太假了吧!贺家是给了多少安家费啊?】
贺元礼站在一旁,面上先是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与“痛心”,随即转为被“背叛”的愤怒:“好啊你,李掌柜!我贺家待你不薄吧,你怎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来!不仅触犯律法,还差点毁我贺家清誉!”
他转向宋知州,拱手道:“大人,小人驭下不严,致使家中出了此等背主忘义之徒,甘受大人训诫!”
林轩怒极反笑:“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好一个‘驭下不严’!好一场精心策划的顶罪大戏!李掌柜,你认罪认得倒是爽快!”
他转向宋知州,语气铿锵,“大人!此等漏洞百出的证词,您当真看不出来吗?”
他不给宋知州打断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发问:“第一,李掌柜区区一个掌柜,能私自调动五百两巨款而账目毫无痕迹?第二,绑匪初次供述清晰详尽,连与贺少爷身边随从接触的细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为何当堂却突然改口‘记错了’?第三,若是李掌柜个人所为,他如何敢假借东家之名许下事成后重赏的承诺?第四,据我所知,李掌柜家中有老母妻儿要养,月钱不过五两,他窃取配方意欲何为?自己开店吗?他有那资本和实力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公堂之上,也敲在围观百姓的心中。堂外再次响起哗然之声。
“林公子说得对啊!”
“这明显是顶罪!”
“宋大人可不能偏袒啊!”
宋知州面色尴尬,心中暗骂林轩刁钻,却强行摆出公允的姿态:“嗯…林轩所言,虽有其理,然则…现今首恶李掌柜已然认罪,绑匪亦当庭指认无误。律法讲究证据链,如今人证、供词皆指向李掌柜,本官亦需依法而论啊…”
他巧妙地将“人证”从指认贺元礼变成了指认李掌柜。
贺元礼立刻接口,语气沉痛:“大人!小人驭下不严,致使家中出了此等背主忘义之徒,小人亦感痛心疾首!甘受大人训诫罚银!但主使一事,确系李掌柜个人所为,还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莫让小人无故蒙受不白之冤!”
他再次强调那事纯属李掌柜“个人所为”,也同时提醒宋大人赶紧‘训诫罚银’了事。
宋知州立刻顺势而下,仿佛经过一番“艰难”的权衡,重重一拍惊堂木,开始引经据典,和起了稀泥:“肃静!此事来龙去脉,本官皆已知悉。经过人证物证,本官也有决断!”
“查,绑匪伤人之事,证据确凿,依律当严惩不贷!一干涉案绑匪,收监候审,择日重判!”
“李掌柜,”他看向台下,“你虽主动认罪,然罪证确凿,依律当判流放。但念你主动认罪,罚没家产,监禁三年!”
他顿了顿,转向贺元礼:“然,贺元礼身为百草厅少东,疏于管教,约束下属不力,间接导致此事发生,负有不可推卸之责。本官判你:罚银一千两,其中五百两赔偿苦主三七,以为汤药之资;另五百两充入府库,以示惩戒!并责令你回去严整家规,不得再犯!”
“至于指控贺元礼主使一事…”他拖长了语调,看了一眼供状,又看了一眼贺元礼,最终慢悠悠地说道:“现有证据虽有其状,然主要被告翻供,指认逻辑链条已不完备,存有合理疑点。依律,疑罪从无。故此部分指控,本官不予支持。”
这个判决,可谓将“秉公办理”的偏袒艺术发挥到了极致:重重拿起——严惩绑匪和李掌柜,轻轻放下——对主要被告人物罚钱了事,并用“证据链不完备”、“疑罪从无”等冠冕堂皇的律法术语,直接替贺元礼洗脱了主犯的罪责!
林轩内心吐槽:【卧槽!这操作简直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疑罪从无是这么用的吗?这宋知州的和稀泥功底,简直比现代某些官僚还厉害!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堂外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这就算了?!”
“罚点钱就完了?天理何在!”
“明明就是贺家指使的!”
“这狗官!果然和贺家是一伙的!”
宋知州无视堂外喧哗,看向贺元礼,意味深长地问道:“贺少爷,你这一千两,罚的可冤?”
贺元礼内心暗喜,知道这是宋知州在向他卖好。不仅保全了他,还保住了他的心腹李掌柜——监禁三年,罚没家产,听起来重,但操作空间大了去了。这银子花的一点不冤。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贺元礼面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拱手道:“大人处罚公平公正,小人毫无怨言。此后定然好好教育府里下人,莫要做出此等出格之事。”
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在反省似的。
林轩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却也知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
宋知州明显偏袒,再争下去也无益。虽然没有啃下贺元礼一块肉——但至少在舆论上,贺家的名声已经臭了。而且那一千两罚银,五百两是给三七的赔偿,也算是个交代。
耿忠站在林轩身后,看着这位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模样的姑爷,方才在公堂之上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的风采,
心中敬佩更甚。他见过太多官员审案,多是敷衍了事,或是偏袒权贵。像林轩这样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在宋知州擦着汗,准备宣布退堂之时,堂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铿锵有力的声音:
“宋大人且慢!如此判法,恐怕难以服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