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哎呀”一声,知道坏事了。
可这小丫头没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腰一叉,下巴一抬,骄横的道:
“阿耶!你看见啦?”那语气,倒像是李世民偷看了她的宝贝。
李世民被女儿这副理直气壮的小模样给逗得眼底微温,面上却依旧沉稳,顺着她的话:
“嗯,这回真看见了。我们兕子头上怎么长出这么一对稀罕物件?摸着倒挺滑溜。”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温润的角尖。
小兕子缩了缩脖子,感觉痒痒的,但阿耶好像没生气,她胆子又大了点:
“是.....是秘密!兕子答应了大锅,谁都不能告诉!”
她竖起一根小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神秘兮兮的,可惜眼里藏不住那点“快问我呀”的小得意。
“哦?连阿耶也不能告诉?”
李世民挑眉,将女儿抱到膝上,像闲话家常,
“那除了长这对漂亮的角角,身上冒着暖和的仙气,我们兕子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了?比如,力气是不是变大了?跑得更快了?或者.....”
他顿了顿,用更随意的口吻试探,“能不能听懂窗外小鸟儿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
小兕子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呀,小鸟还是那样叫。”
她没说谎,她目前的能力似乎不涉及与动物沟通。
“那.....会不会觉得,看东西更清楚了?或者,记性突然变得特别好?”
李世民继续引导,目光温和却细致地观察着女儿每一丝表情变化。
小兕子还是摇头,这次摇得更用力了些:“兕子本来就看得很清楚呀!记性.....记性也好!哎呀阿耶,你就不要问我了!”
李世民见女儿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小嘴抿得紧紧的,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的戒备模样,知道这次是问不出什么了。
这孩子,别的还好糊弄,对承乾的承诺倒是记得死紧。
他不急不恼,反而笑了笑,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问就不问。这是我们兕子的小秘密。”
他指尖掠过那渐渐隐去的小角,语气转为叮嘱,
“不过兕子啊,这角角好看,这仙气稀奇,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随便露出来。记住了吗?就算在阿耶这儿,也要小心收着些。”
小兕子用力点头,感觉阿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顿时眉开眼笑,蹭着李世民的胳膊:“嗯!兕子记住啦!只给阿耶和大锅看!”她努力控制着,那角和白气终于慢慢消失了。
李世民搂着女儿,眼神却静了下来。
他可以十分的确定,这个角,跟承乾脱不开关系,这不仅仅让兕子外貌生出异象,应该还有别的作用?
兕子这般死死瞒着的,恐怕不只是这对角。
“来人。”他声音不高。
一名穿着普通禁军服色,面容平淡无奇的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垂手而立。
“去东宫那边看看,”李世民语气如常,像在吩咐一件琐事,
“太子新接手政务,朕有些不放心。他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或事,特别是.....有没有什么来历不明的新鲜玩意,或是他最近特别在意什么东西,留神看看。
还有,他夸口能弄来的粮食,路子也摸一摸。手脚轻些,别惊动了。”
“是。”来人毫无多余言辞,行礼退去,宛如影子融入夜色。
李世民独自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榻沿,他的目光落在又趴回去玩玉镇纸,似乎已将刚才对话忘在脑后的小兕子,眼神深了深。
或许,该从兕子这边,再耐心些?
————读者爸爸暴富线————
东宫书房,灯花爆了一下。
李承乾独自站在窗前,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小兕子那模糊却急切的警告意念,让他后背绷紧。
阿耶起疑了,而且直接动用了只在前世看过的动漫里才存在的组织,不良人。
是因为自己今日表现太过?还是西域问题上的突然改口?或者....还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走回书案,铺开纸。
光躲着没用,得让父皇看到,他这个监国太子,心思是摆在明面上的正事。
王者,当行堂堂正正之举!
他先写下一道手令:“叫徐光启来。”
没过多久,徐光启就到了。
这人穿着半旧布袍,袖口还沾着点灰,像是刚从工地回来,眼神清亮,举止沉稳。
“徐先生,”李承乾指着地图上一处,
“学院的地,就这儿。挨着将作监,方便。工匠和人手,我从将作监和少府监调一部分,你再去外面招些实在人。工钱给够,现结,不拖欠。”
徐光启仔细看了看地点,点头:“殿下,地方妥当。只是营造所费,木料、砖石、人工,还有初期的.....”
“钱从东宫出,我让内府的人跟你对接。”李承乾截住话头,
“但账要清楚,每一笔我都要能查到。学院头一期,先收一百五十人。不管什么出身,农户、匠户、甚至街面上手脚干净的小子,只要肯学,脑子不笨,你看着收。教什么,你先拟个条陈,过两天给我。”
徐光启眼中有了神采,拱手道:“殿下放心。眼下农忙,可先搭些棚子,教些基础算学,看图样,顺便挑拣些好苗子。等屋舍建好,便可正经授课。”
“行,依你。”李承乾点头,又抽出一张纸,边写边说,“还有件事,关内道的粮食。”
他笔走得很快,是写给还在关内道奋斗的东宫属官等人的太子手谕。
话很直白:从去关内道赈灾开始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按照时间,玉米、土豆等作物也已经熟了。
故,除了留有必要的口粮和种粮,其余富裕的粮食必须全部运到长安来,由静塞军和地方团练组织押运,十日之内必须运到,不得延误!沿途各州县不得阻拦,粮食少了,坏了,他都要追究。
另外,着令关内道、河东道、河北道、抢种冬小麦等耐旱作物。
如有流民没钱没种子种植,可令当地官服实施青苗贷,由官府发放种子农具,利息为总收成的两成,不得多收!
本宫会派御史和本宫的悬镜司巡查地方,如有地方徇私枉法,决不轻饶!
而办得好的,考评上会记功。
写完,墨迹未干,他递给徐光启看了看:“先生懂农事,这两道的农情,你也帮着留意些。
有什么土法子能让粮食多收点,或者路上少糟蹋点,都记下来,告诉他们。”
徐光启郑重应下。
李承乾让心腹内侍立刻把手谕送出去。
他知道,这命令一下,地方上那些家里堆着粮食等好价钱的,还有惯常从中伸手的,肯定会跳脚。
但他没时间慢慢周旋了。
粮食是稳住长安的根本,也是他这监国太子要交的第一份实在成绩。
事情吩咐完,夜已深了。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不良人要来探,就让他们探。
他做的这些事,办学堂、调粮食、应对边患,哪一桩不是摆在明处?
李承乾目光看向了翠微宫的方向,喃喃道:“父皇,既然你出招了,我也让你看看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