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休养刚过,零的名字依旧盘踞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作为新能源领域的标杆人物,她的复出让沉寂的科研界重新躁动起来。一场由多国科学院联合发起的闭门研讨会,选址在城郊一处隐秘的科研基地,邀请了全球二十余位顶尖科学家,议题围绕“尖端技术的安全应用与伦理规范”展开,零自然是核心受邀者,名单上她的名字被标注在首位,远超其他同行。
科研基地的安保级别堪比国际会议中心,层层岗哨与智能监测系统将外界隔绝,与会者需经过三重身份核验才能进入会场。零抵达时,依旧是一身纯黑装束,刚拆去纱布的眼睛带着几分初遇光明的脆弱,却依旧习惯性地低垂着,避开旁人的注视。她的视力尚未完全恢复,看近处的物体清晰,远处的人影却依旧模糊,这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随身携带的钢笔,指尖泛白。
会场设在地下一层的圆形会议室,四周是隔音玻璃墙,中央摆放着长桌,各国科学家已陆续落座,低声交流着。零选了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便有几位同行主动上前寒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敬重——她的成就摆在那里,哪怕历经数次遇袭,依旧是众人仰望的存在。零只是淡淡颔首,惜字如金,目光落在桌面的会议资料上,试图忽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会议准时开始,主持人是来自美国的科学院院士,刚开场十分钟,讨论正进入关键环节,零正凝神听着身旁物理学家关于“量子技术民用风险”的发言,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预兆地从会议室角落炸开——那是一枚改装过的强光闪光弹,爆发出的亮度远超普通型号,瞬间笼罩了整个会场。
“嗡——”
极致的光亮刺得人眼球生疼,零甚至来不及闭眼,视网膜便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比上次粉末袭击时的痛感更甚,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麻木。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随即重重地滑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左手死死撑在地面,试图稳住摇晃的身体,右手则紧紧捂住眼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间却依旧挡不住残留的强光穿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这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强光刺激下的生理反应,却让她原本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破碎的脆弱。刚恢复光明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眼睑上,脸颊因极致的疼痛而泛起淡淡的红晕,明明是痛苦到极致的模样,却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哪怕没有红肿,也足以让人心惊。
周围的惊呼声、桌椅翻倒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捂着眼睛哀嚎,有人直接昏厥过去,混乱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零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强光带来的后遗症让她的眼睛剧痛难忍,连带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疼。她想站起来,可四肢发软,撑在地面的手不断颤抖,掌心的冰凉根本无法缓解眼球里的灼痛。
“零先生!您怎么样?”有人试图靠近她,声音里带着焦急。
零却猛地抬手,嘶哑着嗓子说:“别碰我!”
这一句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躁,与她平日里的冷静判若两人。内心的崩溃如同潮水般袭来——刚恢复的视力再次被剥夺,身处的环境依旧危机四伏,那些无辜的同行也因这场突袭陷入险境,长久以来的压抑、恐惧、疲惫在此刻彻底爆发,哪怕她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语气里的失控。
她的情绪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有偏激的举动,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却用最冰冷的拒绝隔绝了所有人的靠近。捂着眼睛的手缓缓松开,她尝试着睁开眼,眼前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模糊的光晕,能隐约看到周围的轮廓,却无法分辨任何人的脸——看物体依旧清晰,看人却成了模糊的影子,这种诡异的视觉偏差让她心头一沉。
“快!叫急救!好多人眼睛受伤了!”安保人员冲进会场,声音里带着慌乱。
零趁着混乱,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无视周围伸来的援手,跌跌撞撞地朝着出口走去。她的眼睛依旧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可逃离的念头却无比坚定——她不想被人围观,不想接受那些带着怜悯的目光,更不想再次陷入被人保护的境地,内心的崩溃让她只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她撞开挡路的桌椅,无视身后的呼喊,凭借着模糊的视觉和记忆中的路线,冲出了会议室,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走廊。冰冷的墙壁传来的触感让她稍稍冷静,她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来,再次捂住眼睛,大口喘着气,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退。
会场内的混乱还在继续,急救人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听到有人在清点伤者:“至少十位科学家双目暂时失明,三位重伤昏迷,剩下的大多有不同程度的视觉损伤……”
2\/3的幸存率,听起来尚可,可那些失明的同行,或许再也无法回到科研岗位,零靠在墙上,心底一片荒芜。她再次尝试睁开眼睛,看向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字迹清晰可见,可转头看向远处走来的安保人员,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根本无法辨认容貌——看人模糊的症状依旧存在,这比彻底失明更让她恐慌。
疼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她蜷缩在墙角,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呜咽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这场突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让她无力,明明已经重见光明,却又被硬生生拖回黑暗的边缘,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眼睛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看人依旧模糊,却能勉强分辨方向。她站起身,没有回会场,也没有联系任何人,而是凭着记忆走出了科研基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址——她需要独处,需要时间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更需要重新整理思绪,找出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手。
出租车驶离科研基地,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泪水早已干涸,只留下脸颊上淡淡的泪痕。她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可心底的疲惫却几乎要将她淹没。这场无休止的追杀,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哪怕眼睛依旧疼痛,哪怕看人模糊,她也必须撑下去,为了那些无辜的牺牲,也为了自己尚未完成的执念。
科研基地的研讨会彻底中断,多位顶尖科学家受伤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可零的再次失踪,还是让各方势力再次陷入了紧张。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刚刚经历强光突袭的科学家,正独自承受着视觉的残缺和内心的崩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等待着疼痛褪去,也等待着下一次反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