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23日,16点50分,全山刑侦大队会议室。
参与侦办121案的所有外勤人员集结完毕,等待开启第二次案情分析会。
烟枪们相互散了一轮又一轮的烟,嘴上也是一根接着一根不停。
不抽烟的那些则各自做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有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有靠在桌上睡觉闭目养神的,也有人干脆什么都不做,呆呆地望着窗外。
望着窗外出神的人是宋茜,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低落。
昨天下午,她和朱愚把县里有妇产科的4家医院跑了个遍,找到了3个满足他们推论条件的家庭。
其中2家住在县城边上的三浜村,另1家则住在离县城较远的庭林镇。
庭林镇那1家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毕竟没啥人会跑去10几个公里外的县城买本镇上就能买到的东西。
但向来严谨的宋茜还是给庭林所的余光明打去了电话,拜托他帮忙调查。
打完电话后,朱愚和宋茜直接把车开到了三浜村委,请求村支书帮助调查。
村支书于大海非常配合两人的工作,没一会儿就打听清楚了2家的情况。
“于广泉是孩子的爸爸,家里住在我们村3组,在县里的农具站上班,但是他到现在都没给小孩办满月酒。”
“另一个陈文明的是孩子的爷爷,住在我们村5组,是个菜贩子,他们家20号那天刚给孩子办了满月酒。”
鉴于陈文明的情况和推断高度吻合,两人立即向张庆峰做了汇报。
张庆峰立刻派人赶到三浜村支援抓捕,两人成功将陈文明带回了局里。
回到局里后,两人立即开始了对陈文明的审讯。
直到那时,宋茜还沉浸在抓到犯罪嫌疑人的喜悦之中。
可审讯的进展却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宋茜:“1995年1月21日早上6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陈文明:“我在金龙街,在一家杂货店里,老板娘姓张......”
宋茜看了眼身边的朱愚,发现对方也是满头的问号,她压根没想到陈文明竟然会痛快承认自己去过张桂兰的店里。
宋茜:“你去那里做什么?”
陈文明:“去退香烟,我孙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问老板娘买了20条中华,剩了2条多没抽完,我就去找老板娘退了2条。”
宋茜记得那张订货单的数量,-2的条件的确对得上,她再次转头看向朱愚。
朱愚知道她那是在向自己求助,当即接手问道,“为什么这么早就去退货?”
陈文明:“警察同志,我是个贩菜的,五点半以前要把新鲜的蔬菜送到全山菜场,送完以后没事我就直接去找张老板了,省的下午再跑一趟。”
朱愚:“你到达张桂兰杂货店的时候,店门开着吗?”
陈文明:“没有,她还没开门,我敲了几分钟门张老板才给我开的门。”
陈文明:“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张老板,我真的没说谎啊警察同志。”
朱愚仔细观察着陈文明的面部微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那意味着陈文明说谎的概率不大。
心里想归想,朱愚行动上并没有放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吼道,“陈文明,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为什么找你你心里清楚!”
陈文明被吓得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带着哭腔说道,“我错了警察同志,我不该一把年纪还去钻洗头发......”
“......”
陈文明的表现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甚至说自己并不知道张桂兰死亡的消息。
碍于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陈文明有罪,刑侦大队关满24小时之后只能无奈将其放走。
会议室里的烟雾更浓了,呛得宋茜几乎睁不开眼,她本能地想要开门出去透透气。
正在这时,张庆峰走进了会议室,身后跟着朱愚。
“好了,开会吧。”
张庆峰走到会议桌的尽头坐下,示意第二次案情分析会开始。
“我先说几句。”张庆峰用指关节敲击了几下桌面,“昨天带回来的那个陈文明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具体情况让朱愚跟大家说明吧。”
朱愚站起身,先向昨天支援他和宋茜的几人鞠躬致歉,而后说道,“第一,陈文明没有作案动机,我排查了两人的社会关系,出了这次的香烟买卖之外没有任何交集,且这次的买卖也不存在分歧矛盾。
第二,有人证明陈文明在1月21日7点出现在了三浜村的茶馆,而且整个上午都在茶馆打牌,如果是他杀了张桂兰的话,他没有时间处理带血的衣物和那50条香烟。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暂时停止对陈文明的调查。”
朱愚说完之后,张庆峰立即补充道,“昨天的行动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我们知道了张桂兰主动开门的原因,凶手很可能是在陈文明离开后进入到张桂兰店里犯案的。”
众人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疑人竟然第二天就排除嫌疑了,无疑是给了全山刑侦众人士气上极大的打击,那意味着他们又将投入到工作量巨大的排查之中了。
张庆峰再次用指关节重重敲击了几下桌面,“谁先说说看法?”
......
在无比压抑的氛围里,第二场案情分析会结束了,比之第一场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一线出身的张庆峰看出了众人的不对劲,会后便将所有人赶回了家,要求他们好好休息。
朱愚也有些丧气,但他心里依旧存有调查方向。
在搞清楚张桂兰主动开门的原因之后,他认为应该着重调查店里那些玩老虎机的赌客。
前世的朱愚看过很多禁赌的纪录片,他深知赌徒的可怕,那些输急眼的赌徒发起疯来,跟那些嗑嗨了的d虫也没多大区别。
可宋茜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凶手是入室抢劫的惯犯,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凶手会戴着手套作案。
为此她又特地查看了杂货店的货架,确定店里没有劳保手套卖。
是啊,如果凶手是赌徒的话,怎么会随身带着手套呢?
难道是经常入室抢劫的赌徒?
还有那些涤纶纤维,到底是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呢?
不知不觉中,朱愚走到了自家爸妈的服装店门口。
朱爸似乎是刚进完货回来,此刻正在吃力地卸他那辆幸福250后座上的铁框。
“爸,我来帮你。”朱愚快步跑到老爸身边。
见到自己儿子,朱大明原本有些吃力地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那你替我托着框子,我先把涤纶带解下来。”
“好。”
“老爸,你刚才说要把什么解下来?”
朱大明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涤纶带啊,有什么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