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筛粉的细箩筛得沙沙响,墨竹熬果酱的甜香混着新一批酸甜粉的酸气在后院飘荡。
锦书合上账本,锦书合上账本,指尖轻轻按着眉心:
“添一份‘灵魂’……林妹妹说得在理。只是这咸鲜辛香的‘灵魂’,该从何处借才稳妥?既要提神解乏,又不能喧宾夺主。”
“盐巴最实在,”冬梅憨厚地搭话,手下筛粉的动作不停,“可加进甜水里,怕是不伦不类?”
“盐巴不行,”墨竹一边搅果酱一边摇头,“冲水喝的东西,咸丝丝的多怪呀!”
林芷刚送走一位抓药的街坊,闻言走到窗边。暮色透过窗棂,映着药柜上那盏温暖的佛手柑灯,也照亮了她沉静的侧脸。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晒药架上那一小捆深褐色的紫菜上,又转向另一个布袋里洗晒干净的骆驼刺根皮。
“锦书姐考量得周全。”
林芷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咸鲜提神,根本在补汗失之盐分,而非求其味显。
只需一丝若有似无的底味,托住那份酸甜,至于提振精神……”
她拿起一小块骆驼刺根皮,“大漠风沙里扎下深根的草木,性虽收敛,却蕴一丝辛凉生机,取其微末之性,或可解腻清心?”
锦书凝神听着,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有了光:“林妹妹这一说,我就明白了!
借紫菜之鲜托底,取骆驼刺之清提神。秒!
冬梅,咱们存的紫菜和骆驼刺根皮,品相可好?”
“好着呢!都收得干爽!”冬梅立刻应声。
“用量是关窍。”
林芷将紫菜和根皮交给冬梅,“紫菜粉取其鲜,万分之一试起;
骆驼刺粉取其神,十万分之一,点到即止。冬梅,取一份筛好的酸甜粉做底。”
冬梅屏住呼吸,如同在炮制一味珍贵的药剂。她将紫菜干和骆驼刺根皮分别碾磨成极细的粉末。
用最小号的药匙尖,蘸了几乎看不见的紫菜粉,融入酸甜粉中搅匀。
又用更细的竹签,蘸了更微量的骆驼刺粉,如蜻蜓点水般轻触混合,再次搅匀。
“成了?”墨竹凑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好像……还是那个酸甜香!”
“冲开尝尝。”林芷取过水碗。
冬梅舀了一小勺新粉,温水冲开。
四人各分了一小口。
酸甜的主调依旧饱满,但细品之下,舌底仿佛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底韵”。
它不咸,却让那酸甜的滋味仿更扎实,更耐回味。
咽下去后,喉间滑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薄荷叶尖拂过般的清凉,似有还无,却恰到好处地扫清了甜腻,留下一片清透。
“咦?”墨竹眨眨眼,“这味道……喝完嘴里干干净净的!”
“正是!”锦书放下碗,脸上是舒心的笑意,“这份‘沉’和‘清’,把姑娘说的‘灵魂’给补上了!冬梅这手稳当劲儿,分毫不差!”
冬梅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姑娘教得细。”
“这新方子,就叫‘提神引’。”
林芷一锤定音,目光扫过三人,“专为出力流汗、需提神解乏的人配的。锦书姐,成本可有变化?”
锦书心里早已算过:“添料微乎其微,几乎不增成本。这‘提神引’的好,全在林妹妹的巧思和冬梅的手艺上。”
“那卖多少钱?”墨竹追问。
锦书看向林芷,征询道:“原版酸甜粉卖三十文。这‘提神引’用料虽添得少,但心思和效用都加了分。依姑娘看……”
林芷略一思忖:“提神引用料成本未增,但工艺更精,功效更贴切。
定价三十五文,多出的五文,一为酬冬梅的精细功夫,二为显其不同。
码头、脚行的兄弟们,若真觉着受用,自会明白值当。”
正说着,前堂传来熟悉的洪亮嗓门:“墨竹姑娘!再给拿几罐那酸甜粉!上次的喝完了,干活时来一碗,真解乏!”
正是那黑脸膛的渔民大哥。
墨竹眼睛一亮,端起那碗新冲好的“提神引”就迎了出去:“大哥!您来得巧!咱们新出了‘提神引’,更解渴提神!您尝尝?”
黑脸汉子也不客气,接过去咕咚喝了一大口。
他咂摸了下嘴,又喝了一口,眼睛亮了:“嘿!味儿是真不孬啊!喝完喉咙里那点子燥气都没了,舒坦!这了,舒坦!这新出的?”
“提神引!一罐三十五文!”墨竹笑答。
“三十五?”汉子掂量了下罐子,爽快掏钱,“成!好东西!比光喝甜水顶事!来五罐!果酱照旧!”
后院,锦书听着前堂的对话,在本子上“提神引”后面工整写下“三十五文\/罐”,对林芷温言道:“姑娘定得准,这价码既显了筋骨引的实在,也敬了冬梅的手艺。”
她看向正一丝不苟配粉的冬梅,眼中带着暖意,“冬梅,这提神引能成,你这双手可是金不换。”
冬梅被夸得脸微红,手上动作更仔细了:“我就想着,别糟蹋了姑娘的心意和好材料。”
林芷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芷兰堂的灯笼在晚风中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