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上的蓝光还在闪，像是喘不过气。云逸尘的手还贴在门缝上，手指紧紧扣着边缘。他刚想松手，脚下一沉，地面突然晃了一下。
“不对。”他抬头看向石门。
原本裂开的缝隙前，空气开始扭曲。不是风，也不是雾，而是像纸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银紫色的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得人影都变了形。
苏瑶月往后退了一步，手一软，差点摔倒。她捂住胸口，感觉有股气息钻进身体，像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
“别看！”云逸尘一步挡到她前面，手掌一抬，九曜真经的劲力冲上肩膀，打出一圈气浪，把那股吸力推开。
就在这时，慕容雪怀里的玉盒突然炸了。
黑蛊飞出来，在空中盘旋，绕着她的手臂转圈。她整个人僵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道裂缝，嘴里说出一句话：“它认识我……那是家……”
说完她就要往前走。
“站住！”云逸尘一闪身拦住她，一掌打在她后颈。这一下不重，但带着真气，让她晃了两下。
苏瑶月立刻扑上去，掐住她手腕的三个穴位，指尖一挑，一道清光渗进皮肤。慕容雪闷哼一声，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撑住。”苏瑶月咬牙，“你的蛊是你养的，不是它控制你。”
黑蛊在空中扭了几下，尖叫一声，猛地扎回她手臂，钻进皮肉不见了。她满头是汗，呼吸很乱。
云逸尘蹲下，手指点在她眉心。一道黑气从她鼻孔窜出，被他用手掌抓住，捏碎了。
“是心魔。”他低声说，“这东西会让人自己走进去。”
苏瑶月扶着墙站起来，脸色发白：“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连蛊都能控制？”
“不知道。”云逸尘看着裂缝，“但它挑时间。我们刚稳住力量，它就出现。”
话刚说完，裂缝里的光忽明忽暗，一股气息涌出来，比刚才更强。这次不只是声音，还有画面。
云逸尘眼前一花。
他看见小时候的院子，火还没烧起来。父亲站在门口喊他回家吃饭。母亲在厨房掀锅盖，热气冒出来。狗在院子里追尾巴，丫鬟笑着拿扫帚赶它。
——可这些全是假的。
他知道是假的。
但他动不了，脚像长在地上一样。
“哥……”苏瑶月拉了拉他袖子，“你眼睛红了。”
他眨了眨眼，冷汗流下来。咬了下舌尖，疼，清醒了。
“别信它。”他声音哑了，“它知道我想什么，就用这个骗我。”
苏瑶月没说话，把手放在他胳膊上。他感觉到温度，才慢慢收回目光。
“要是能改过去呢？”慕容雪忽然开口，声音发抖，“要是真能回到那天，提前警告你爹……是不是全家都不会死？”
云逸尘看着她。
她眼神很亮，像是着了火。
“你以为我没想过？”他说，“每天晚上闭眼都在想。可越是这样，越不能碰它。”
“为什么？”
“因为它不该存在。”他指着裂缝，“你说仙界有路，为什么偏偏在我们融合之后才开？为什么只对我们三个显形？它是等这一刻。”
苏瑶月小声问：“你是说……它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是冲着我们。”云逸尘摇头，“是冲着‘融合’这件事。我们刚才做的事，打破了某种平衡。它感应到了。”
慕容雪冷笑：“所以现在怎么办？转身就走？当没看见？”
“可以试试封了它。”苏瑶月看了看四周，“这里还有阵法残留，如果能找到源头……”
话没说完，裂缝猛地一震。
银紫光一下子变强，整个洞穴都被照亮。那股气息扑面而来，直接冲进脑子里。
云逸尘听见一个声音：
**“归来者……执念尽头，即是超脱。”**
不是听到的，是出现在念头里的。
他心跳快了一拍。
旁边的苏瑶月身子晃了晃，嘴唇动了动：“娘……你还活着？”
她伸手往前迈了一步。
“回来！”云逸尘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把她拉回来。
她愣住，眼神慢慢清醒。
“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娘了。”她声音发虚，“她在叫我。”
“我也看见了。”慕容雪靠着墙，低着头，“我爹临死前，说我练毒是祸根。可刚才，他跟我说……‘雪儿，你走对了’。”
洞里安静下来。
三个人都没动。
裂缝静静悬在那里，像一张嘴，等着谁先开口。
云逸尘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那块碎片已经融进皮肤，现在有点发烫。他运了口气，九曜真经转了一圈，压下躁动。
“这门不会无缘无故开。”他说，“也不会无缘无故关。它要的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可它给的东西太真实了。”苏瑶月轻声说，“真实到……让人不想醒来。”
“就是因为太真实，才可怕。”云逸尘看着她，“你想想，要是真是仙界接引，为什么只放幻象？为什么不直接说话？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看？”
慕容雪抬起头：“也许……是因为我们还不够格。”
“不是不够格。”云逸尘冷笑，“是它怕我们看清。”
三人沉默。
裂缝的光缓缓流动，映在石壁上，像水波荡漾。
过了很久，苏瑶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动。”云逸尘说，“等它先动。”
“就这么干看着？”
“不然呢？”他看着她，“你敢进去？”
她没说话。
慕容雪忽然笑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它每次变强，都是在我们动摇的时候？”
云逸尘皱眉。
她说得对。
第一次扩张，是在他们刚融合完，精神最松的时候；第二次爆发，是他想起家族被灭；第三次，是苏瑶月看见母亲，她看见父亲。
它在等情绪破绽。
“所以它不吃硬的。”他慢慢说，“吃软的。”
苏瑶月点头：“它不强迫，它诱惑。”
“那我们就别给它机会。”云逸尘退后两步，靠在墙上，“谁也不许靠近五步之内。谁要是失神，其他人立刻出手制住。”
慕容雪撇嘴：“说得容易。真到那时候，谁能保证不出手慢？”
“那就绑上。”他从腰间解下一根布条，扔给她，“缠手腕，另一头系在石柱上。苏瑶月也一样。”
“你当我是犯人？”慕容雪瞪眼。
“我是怕你死。”他语气平静，“你忘了刚才差点冲进去？要不是我拦得快，你现在已经在里面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接过布条，缠在手腕上，另一头绕过石柱打了结。
苏瑶月也照做。
云逸尘自己没绑。他站在中间，一手按墙，一手垂着，随时准备出手。
洞里安静下来。
裂缝的光还在闪，但不再扩散。像是在观察，在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瑶月闭眼调息，呼吸慢慢平稳。慕容雪靠在墙边，手臂上的黑痕时隐时现，但她没再动。
云逸尘一直睁着眼。
他不敢闭。
每过一会儿，那股诱惑就强一分。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总会有人撑不住。
可就在这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门开了。
紧接着，一道身影在光里出现。
模糊，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穿着苏家旧时的医女袍。
苏瑶月猛地睁开眼。
“娘……？”
那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向她。
云逸尘立刻挡在她前面。
“别看！”
“可那是我娘！”苏瑶月挣扎，“她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她吼了一声，眼泪掉下来，“你根本没见过她！你不知道她对我多好！”
云逸尘没说话，只是站着不动。
裂缝中的女人没动，也没说话。
几秒后，那张脸一点点扭曲，变成一团黑雾。
光暗了一瞬。
云逸尘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慕容雪突然笑了。
笑声很轻，但让人发冷。
他转头看她。
她抬着头，眼睛望着裂缝，嘴角翘着，手腕上的布条已经被挣断，垂在地上。
“找到了……”她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