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雷炸裂的瞬间,云逸尘手腕一沉,剑鞘重重砸向脚下光阶。灵力自掌心喷涌而出,在地面划出一道半圆弧线,几缕残存的符文应声亮起,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堪堪将迎面扑来的雷劲卸偏。
楚寒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一脚踩空险些跌下阶梯,好在苏清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袖口把他拉了回来。她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掌心那道幽蓝符痕正隐隐发烫,像是有人拿火炭贴着皮肤慢慢烙。
“别碰我!”她忽然低喝一声,猛地甩开楚寒的手。下一瞬,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跪倒。
楚寒没计较,反而咧嘴一笑:“行,我不碰你,但我得护着你。”说着反身挡在她前面,断刃横握,刀尖微微颤动。
对面,平行云逸尘缓缓收剑,眼神依旧冰冷。他身后四人已悄然散开,呈包围之势压上。左侧两人手中锁链嗡鸣作响,缠绕着黑雾般的气息;右侧背幡者轻轻抖肩,墨色旗面无风自动,隐约有呜咽声从布纹间溢出;额心血纹那人双目赤红,鼻息粗重,仿佛一头即将扑杀的野兽。
“你还真敢动手。”云逸尘盯着自己的“另一个版本”,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以为斩断所有牵挂就是强大?那你现在连呼吸都像在演戏。”
对方没答话,只是抬手,剑尖轻点眉心裂痕处渗出的血珠,然后一抹,涂在剑刃上。刹那间,整把剑泛起妖异紫芒,空气都被撕出细微的裂响。
“来吧。”云逸尘冷笑,长剑出鞘三寸,一道清越龙吟划破死寂。
两人同时动了。
剑影交错,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圈涟漪,脚下的光阶剧烈震颤,边缘开始出现细密裂纹。四周灰雾翻滚,倒悬的山峰虚影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砸进现实。
“这俩打起来跟照镜子似的,看得我脑仁疼。”楚寒咬牙吐槽,眼角余光瞥见侧翼敌人逼近,立刻低吼,“雪姐!左边那个归你!”
慕容雪冷哼一声,指尖弹出三只细若游丝的蛊虫,悄无声息地绕向敌阵。可还没靠近,那背幡之人突然转身,袖袍一挥,一股阴寒之气席卷而出,空中竟浮现出数道模糊人影,手持锈刀,直扑而来。
“阴兵借道?”慕容雪瞳孔一缩,急忙掐诀召回蛊虫。可迟了半步,一只蛊虫被阴气缠住,瞬间枯萎坠落。
“妈的,玩真的?”她啐了一口,迅速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玉瓶,拔塞倒出七粒漆黑如墨的虫卵,双手合十一搓,虫卵炸开成粉末,随风洒出。
“蚀骨冥蚕,给我啃!”
粉末落地即燃,化作淡绿色火焰,沿着地面蔓延而去。那些阴兵虚影一触火焰,顿时发出凄厉嘶叫,身形扭曲溃散。
与此同时,苏清绾盘膝坐下,双手交叠按在丹田位置,闭目调息。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共鸣越来越强,像是有另一颗心跳在跟她共振。但她不能停,更不能崩溃——楚寒右臂已经脱臼,再没人替他稳住神识,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一丝柔和灵光,轻轻点在楚寒后颈穴道上。后者浑身一震,眼神从涣散转为清明。
“谢了。”楚寒咧嘴,“下次能不能温柔点?我感觉脑子被擀面杖碾过。”
“你要温柔去找你娘。”慕容雪接话,一边闪避额心血纹者的突袭,一边甩出一枚毒镖。毒镖中途炸开,化作一片粉雾,却被对方张口喷出的腥风尽数吹散。
那人喉咙里滚出低笑,一步踏前,双爪成钩,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楚寒用断刃插进光阶缝隙,引动微弱地脉波动,硬生生打断了敌人的节奏。慕容雪趁机翻身跃开,嘴角扬起:“你这伤残人士还挺能打。”
“我这不是伤残,是轻度功能障碍。”楚寒耸肩,随即闷哼一声,右臂骨头错位的痛感让他脸都皱了。
战局胶着,每一方都在拼命压制对手,却又不敢彻底爆发,生怕毁了这脆弱的通道。而最中心的对决,早已超越招式本身。
云逸尘又一次与对方错身而过,左肩骤然一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浮现,鲜血顺着衣料滴落,在光阶上溅开一朵朵暗红小花。
他没退。
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任由血顺着剑锋流下,浸透剑柄。温热的血激发了某种沉睡的力量,《九曜真经》中一段禁忌秘法在脑海中浮现——心火燃躯,以血催功。
他低喝一声,速度猛然提升,剑势如暴雨倾盆,逼得平行云逸尘连退三步。
“你错了。”云逸尘一边进攻,一边开口,“你说你斩断一切,是为了秩序。可你看看你自己——眉心裂痕、逆运功法、靠自残维持战力……你根本不是守护者,你是逃兵。”
对方剑势微滞。
“你逃避的不是情感,是你不敢面对的那个选择。”云逸尘步步紧逼,“如果重来一次,你是不是还是会一个人扛下所有?是不是还是会推开所有人,说自己不需要?”
“闭嘴!”平行云逸尘怒吼,剑光暴涨,三道残影同时袭来。
云逸尘不闪不避,硬接一剑,胸口被震得气血翻腾,但他抓住了那一瞬的破绽,剑尖直指对方咽喉,停在毫厘之间。
“你没有错。”他喘着气,声音却异常平静,“但我也不会输。”
两人剑尖相抵,灵力对撞,空间嗡鸣不止。远处,苏清绾忽然睁开眼,掌心符痕竟与平行云逸尘眉心裂痕同步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云逸尘明白了。
他们不是敌人。
他们是同一条路走到尽头的两个结局——一个选择了孤独前行,一个选择了并肩作战。
可这条路,从来就不该只有“舍弃”才能走得通。
真正的强大,是哪怕知道前方是深渊,也愿意牵着所爱之人的手一起跳下去。
他缓缓收回剑,目光不再凌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坚定。
“我不否认你的坚持。”他说,“但我也不后悔我的选择。”
对面的人怔住了。
那双死寂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动摇。
就在此时,林玄风站在最后方,袖中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块晶石,嘴角笑意加深。他没参与战斗,也没出手相助,只是静静看着,像是在等什么。
慕容雪吐出口浊气,悄悄从怀中摸出第三波蛊种——这次是封在冰晶里的银翅蜈蚣,专克阴邪之体。她知道,这场仗还远没结束。
楚寒靠着苏清绾半蹲在地上,断刃只剩半截,但他仍握得死紧。他抬头看了看仍在对峙的两个云逸尘,低声问:“你说……他们会不会打到天荒地老?”
苏清绾没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最后一丝真元渡过去。
前方,云逸尘再次举起剑。
平行云逸尘也缓缓抬手,剑锋重新亮起紫雷。
两人谁都没有退。
剑尖再度相撞,火花四溅,光阶轰然炸裂一角,碎屑如星雨般坠入无尽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