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指刚触到婴儿的皮肤，一股吸力就从指尖炸开，直冲识海。
他没来得及收手，体内四象之力已经像决堤的江河，哗啦啦往那小不点身体里灌。左臂青龙纹一颤，右肩白虎影微晃，心口朱雀火骤然熄了一瞬，脚底玄武印咔地裂出细纹。
“靠！”他低骂一声，九曜真经立刻逆向运转，经脉里灵力倒流，硬生生把往外奔涌的本源往回拽。可那股吸力根本不是外力，更像是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钩子，勾着他的命脉往婴儿身上缠。
他站着没动，额角青筋却突突直跳，太阳穴像是被人拿凿子一下下敲。
慕容雪原本半跪在地，四象纹还在缓缓流转，忽然察觉到空气中灵力乱流的方向全变了。她猛地抬头，正看见云逸尘指尖泛起一层玉光，那婴儿的小手还按在他眉心，像在盖章认证。
“不对！”她声音都变了调，“这不是剑灵重生！是初代剑圣的转世之胎在借你重铸肉身！”
话音刚落，婴儿眉心那颗血痣突然亮了，和云逸尘眉间的四象纹遥遥呼应，两道光一接上，云逸尘整条左臂“啪”地炸出一道裂痕，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咬牙撑住，没倒。
“转世之胎？”他嗓音发哑，“所以老子刚才费劲巴力认的四象灵兽，其实是给我祖宗铺路？”
慕容雪没笑，脸色比纸还白：“你体内的四象之力本就是他当年封印魔神时散落的残片，现在本源归位，自然要回去。”
“合着我就是个快递员？”云逸尘咧嘴，嘴角却渗出血丝，“送完货还得把包装盒一起赔上？”
他话没说完，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口烧红的铁炉。九曜真经运转到极致，可灵力依旧止不住外泄，皮肤下的符文一条条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苏清绾的身影出现在石台边缘，指尖夹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尾缠着一缕月华之力。她没多说，抬手就是一刺，银针直奔婴儿眉心。
可针尖离皮肤还有半寸，就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针身寸断。
“命轨重叠……”她瞳孔微缩，低声念道，“不是灵力连接，是因果线缠在一起。封穴断脉都没用。”
云逸尘听见她声音，心头一震，差点走火入魔。他强压翻腾的气血，挤出一句：“那你别靠近，这玩意儿现在是个黑洞，吸完我就吸你。”
苏清绾没理他。
她抬手抹过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随即双手结印，月华圣体之力尽数涌向眉心。她闭眼，再睁时，双瞳已化作银月之色。
“我以月魂之体，引星河入梦——”
她一掌按上婴儿额头。
刹那间，婴儿肌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像是被千年雨水冲刷过的石碑，一个字一个字从皮下爬出来。那些符文扭曲盘绕，最终组成一圈巨大的法阵，从地面升腾而起，将三人围在中央。
阵心八个大字缓缓浮现：以身为祭，万劫不灭。
云逸尘瞳孔一缩。
“操！”他吼出声，“这不是觉醒仪式！是献祭重启！”
他想抽手后退，可指尖像被焊死在婴儿皮肤上，动弹不得。四象之力流失速度更快，心口朱雀火几乎熄灭，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慕容雪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他肩膀：“别硬挣！经脉会断！”
“不断也快被吸成人干了！”云逸尘牙关打颤，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婴儿脸上。
那婴儿依旧闭着眼，小脸粉嫩，呼吸微弱，可身上符文越亮，云逸尘就越像被抽骨剥皮。
苏清绾脸色也白了，她察觉到法阵不对劲，想收手，却发现自己的月华之力也被牵进了那条因果线，正顺着银针残渣往婴儿体内流。
“糟了……”她低声说，“它在借我的力量完成仪式。”
慕容雪盯着法阵，忽然浑身一震：“这阵法……不是四象归元阵的正体，是反转版！阵眼不是镇压魔神，是唤醒容器！”
“容器？”云逸尘喘着粗气，“谁？”
话音未落，婴儿突然睁眼。
没有哭，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看着云逸尘。
可那一眼，云逸尘脑子里“轰”地炸开。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未来，或者……过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法阵深处传来一声笑。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在灵魂里炸开的。
“你们以为剑圣转世是救赎？”那声音慢悠悠的，带着几分讥讽，“可笑！他才是魔神真正的容器——当年封印，便是将魔神本源藏于剑圣轮回之胎！”
林玄风。
云逸尘猛地抬头，法阵光柱中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正是林玄风的模样，可眼神却漆黑如渊。
“你以为你接的是传承？”那声音低笑，“不，你接的是诅咒。那孩子不是剑灵，是魔神的胎衣。你体内的四象之力，不过是唤醒他的养料。”
云逸尘咬牙，想骂回去，可话没出口，婴儿突然张嘴。
一声啼哭。
没有音量，没有声波，可整个空间像是被人拿锤子砸了一下。
云逸尘七窍同时渗血，膝盖一软，单膝跪地。苏清绾护体灵气寸寸碎裂，唇角溢出一缕血丝。慕容雪四象纹灼痛欲裂，单手撑地才没倒下。
法阵光芒大盛，婴儿缓缓离地悬浮，周身浮现出与魔神右臂同源的黑纹，一圈圈缠绕上升，像是要把整个空间都染成深渊。
云逸尘想撑着站起来，可手指刚用力，指尖的血就顺着婴儿的手腕流上去，被符文吸得一干二净。
他低头看自己，皮肤已经开始发灰，像是被抽走了生气。
苏清绾踉跄上前一步，想再靠近婴儿，可刚迈脚，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掀飞，撞在法阵边缘，滑落在地。
慕容雪咬破舌尖，强行提气，四象纹最后一次亮起，试图切断因果连接。可符文刚动，婴儿眼皮一跳，她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重重砸在地上。
“云逸尘……”她咳出一口血，“别……别让它完成仪式……”
云逸尘没应声。
他死死盯着那张小脸，忽然笑了。
“老子被人坑了十八年。”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师门说我偷功法，家族说我害死亲爹，江湖说我滥杀无辜。现在你告诉我，我连自己是谁都搞错了？”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还在滴血，可眼神却亮得吓人。
“行啊。”他咧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你要吸是吧？吸啊！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把老子吸干，还是老子先把这破阵——”
他话没说完，婴儿突然转头，血月瞳直勾勾盯住他。
云逸尘胸口猛地一炸，像是五脏六腑全被捏碎。
他跪了下去，双手撑地，指节发白。
法阵嗡鸣，黑纹蔓延，婴儿悬浮半空，眉心血痣与云逸尘眉间四象纹遥遥相对，两道光连成一线，开始缓缓收束。
苏清绾挣扎着爬向他，手指刚触到他后背，就被一股反震力弹开。
慕容雪趴在地上，四象纹彻底熄灭，只剩一丝微光在指尖跳动。
林玄风的笑声在法阵中回荡，越来越响。
云逸尘低着头，头发遮住脸，只有嘴角还挂着那抹疯笑。
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血滴落在地，砸在法阵符文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那滴血，没被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