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光着脚丫子踩进泥土里去,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呢,好像是这个地认识我一样哈。
这个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
我的脚一踩到湿的土上,就有一个热热的感觉从下面上来,然后到了我的背上,就好像有好多好多的神经一下子通了一样。
这个感觉很熟悉啦,因为我小时候在我爸爸的农场里,用机器种东西的时候,那个机器也会给我差不多的数据。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不是机器的数据,是地在对我说话。
我闭上眼睛,慢慢呼吸。
我用以前学过的手法,左手按着土,右手拿着苗。
我不是在种东西,我是在和地说话呢。
然后,我就开始走路了,我走路的步伐,是以前常曦教我的,是很有规律的。
我走了九步的时候,突然,整个地都动了起来,好像下面有很大的动物在动,麦子也开始摇晃,从我脚下出了一些金色的光,像金色的网一样到处跑。
空气里有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个什么菌丝在长,长得很快,还穿过了水泥和钢筋。
“陆宇。”常曦的声音突然在我耳朵里响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你把‘生态记忆图谱’给打开了!”
“什么图谱?”我一边走一边问她。
“就是很久以前的文明留下来的一个系统。有三个地方都响了——非洲、西伯利亚、还有亚马逊雨林,那里的种子都开始变热,活过来了!你走路的频率就好像在发信号!”
我笑了笑,哈。
原来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但是他们,那些深空纪元的人,根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头顶上有嗡嗡嗡的声音,原来是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无人机,把天都给挡住了,黑乎乎的一片。
它们都一起往下冲,还喷出了很冷很冷的液体,那种液体是液氮,零下210度,可以让东西一下子就坏掉。
摄像机还在拍。全球的人都在看直播。
我知道很多人在看直播,他们肯定很想看到我失败吧,想看这块地被弄坏。
但是,他们是不会成功的。
因为真正的力量是地里的。
我继续走。
当第一个冷气掉下来的时候,一个麦子就动了。
它的根里射出来白色的菌丝,打中了一个无人机。无人机的引擎坏了。
然后好多好多的菌丝都从地里出来了,把每个无人机都给缠住了,特别快。
奇怪的是,我发现,那些无人机没有掉下来。
它们停在了空中。
那个菌丝钻了进去,改变了它们的程序,用生物电代替了电脑芯片。
过了三分钟,这些无人机就掉头了。
它们开始撒金色的花粉——这些不是毒,是种子。
种子里面有信息,能让人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很想保护它们。
我就把这些杀人的机器,变成了种东西的机器。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这些无人机拍的视频,也被我改掉了。
所有视频里面,只要是植物,人看了都会觉得“能吃”“想靠近”“要保护”。
就算是一根草,人看了都会觉得是好东西。
人会害怕,都是因为不懂。
而我现在,就是要改变人的想法。
终焉咏叹调的声音又出来了,说:“你种的不是种子,是想法。”
我站在田的中间,脚上都是泥,看着天上的无人机。
它们以前是杀人的,现在是送信的。
在很远的城市大楼里,一个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红灯。
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报告:
【异常生态扩散指数超过标准】
【全球三百二十七个点发现不正常的生命信号】
【认知干扰场失效】
【建议马上启动隔离】
有一个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很冷静,但其实有点害怕:
“准备方舟穹顶。”
我跪在泥地里,手放在地上。
静海的月壤在我的手里很烫,这是一种共鸣,是从月亮上传过来的。
这撮土本来不应该在地球上,但是它和这片地合在一起了,好像古代和现代连起来了。
根祭,开始了。
全世界有三千个我放的透明植物,它们都在不好的地方,比如核电站旁边、沙漠里、海底下,现在它们都动了。
它们一起放电。
这些电到了华北的天上,变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柱。
然后,天上就出现了一片云——它不是水做的,是生命能量做的。
那片云很安静,但是很有压力,压在那个叫“方舟穹顶”的罩子上。
第一滴雨下来的时候,没人觉得它有危险。
雨水滴在罩子上,发出了光。
下一秒,罩子上就出现了像铁锈一样的东西。
原来,雨水有腐蚀性,把那个罩子给弄坏了,把它变成了肥料。
“天花板长蘑菇了!”
“墙里有根!在动!”
城市里到处都是警报和人的尖叫声,直播都传出去了。
镜头里,墙上裂开了缝,绿色的藤蔓爬了出来。
在罩子的边上,一个由发光的根组成的裂缝正在变大,像地睁开了眼睛。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然而,我想起了我还有个东西,就是那个监听芯片,现在被我控制了,我能用它黑进他们的系统。
我对着它说话,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听得见:
“你们的墙再硬,也挡不住种子要发芽!”
我说完,天上又出现了一道光。
这道光很温柔,变成了一张人脸的样子,还在笑。
风停了。
麦田也安静了,所有的麦子都朝着那张脸。
这时候,常曦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她对我说:“他们害怕了……但是他们不懂,地球自己要反击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的心感觉沉了一下。
我感觉到了,这个星球好像活了,它有自己的想法了,它要自己打架了,人类的那些东西,肯定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