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条路哈,心里很激动呢,比以前搞什么量子对撞机的时候还要激动。
那不是桥,我觉得它是个邀请函吧,是从月球到地球的。
那些发光的东西,就好像一个个小太阳一样,在燃烧。它们连在一起,从月球这里,一直连到地球那边去了。
我突然就想起来我爸了,他以前种地的时候就是那样,看着天。
常曦在后面说,这个门已经打开17分钟了。能量来源是月球的菌丝。这不是系统程序,是生态自己搞的。
她顿了顿,然后她就看着我的脚,我的脚没穿鞋,上面都是土,有点热。
“它们把你当成‘根’了。”她说。
我听了觉得很无奈,说:“我不是什么神,我就是个种地的。”
但是她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很冷,但是又很确定,她说:“就是因为你是种地的,所以才像最早种东西的那个人。”
这句话让我很感慨。
我想,那些古代的科学家虽然很厉害,但是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懂,只有种地才能活下去。而我呢,就是一个种地的,所以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信神,但我信土里能长出东西来,只要浇水,就能发芽。
千灯引路使在光膜边上搞出了三千个光点,每个点都对着地球上一个不动的东西。
它们不动,但是它们在发信号,是全球那些睡觉的生态系统的心跳。
很弱,很乱,但突然又都一样了,好像很多心脏一起跳。
我忽然意识到:昨天说的“这土还能活”,不是信号,是个钥匙。
现在这些种子醒了,它们用行动回答:“我们听见了。”
常曦分析了一下数据,然后说情况不对劲。“华北平原地下含菌量已经到顶了……它们不是在长,是在复制什么东西。”
“复制?”我听了心里一惊。
她调出投影,是地球地下的一个画面,好多细丝一样的东西,在复制一种信息结构。
那不是基因,是……动作的轨迹。
她指着一个地方说,“你看这,这个苗的根歪的角度,和你走路膝盖弯的时候震动的频率是一样的。还有这儿,你脚用力的那个瞬间,和内蒙古一棵草破土的方向都对上了。”
我猛地睁大眼。
不可能……
但这数据不会说谎。
然后我马上用电脑对比了一下数据。
结果真的是这样。地球上那些小麦苗,它们根长什么样,长多快,居然和我在月球上走路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信息复制。
我的脚步,变成了密码。
我走路的姿势,还有我用力的节奏,都被这个星球记下来,然后传到了地球那边去。
我太惊讶了,我抬头说:“它们学的不是我们的技术,是学我们怎么做事的!”
常曦的眼睛亮了,好像有代码在闪,“所以‘文明延续者’这个天赋,不是让你学技能,是让你的行为能遗传下去。”
空气好像不动了。
没有风,但我感觉后背发凉。
原来,我以为我是在学习和升级……但其实,我每次弯腰,我修东西,我按着地,这些动作都被记下来了。
然而,我想起了很多事。我终于懂了,文明的传承,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做事的方法。就像古代人教小孩种地一样,不是讲道理,是手把手教。现在,地球就像一个小孩,它在学我走路。
我慢慢抬起手,碰了一下那个光膜。
那个膜动了一下,三千个光点也跟着闪。
“建立双向通道。”我说,“把走路的数据发过去,加密。”
常曦点了点头,手指在空中操作。
她输入了一串很古老的指令,叫【归根】。
“九秒后接通。”她小声说,“准备接收反馈。”
我屏住呼吸,看着光幕中间。
就在这时——
那条发光的道路突然就暗了一下,但不是灭了,就是停顿了一下,然后那个门就坏了一样开始抖。
那个模糊的人又出来了,这次清楚了点。他的手脚像树根,扎在土里。但是他没有指着地球,他举起了手,好像在阻止我们。
我看见他手里有一个旋转的螺旋,是稷x7的基因图,像一个被打开的封印。
这不应该啊。
这个种子是我爸留下的,是我在地球种的最后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呢?
可它就在那,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行则俱行。”
三个古代的字出现了,笔画在动,好像是长出来的。
空气很安静。
我的呼吸却重了。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种觉醒的感觉。
“他不是在阻止我们。”我忽然开口,声音很哑,“他是在等我们。”
常曦看我,问:“你说什么?”
“这不是警告,是考验。”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他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走路。技术什么的都能传过去,但文明是需要人自己走的。”
我说完,那条路就抖了一下,麦穗都碎了,变成了金色的灰,倒着流回来。
那些光点在空中飞来飞去,重新组合,好像在写新的字。
终焉咏叹调的声音响了:
“非召令,非指令,乃誓约之形。”
誓约?
我心里一惊。
是啊,古代人离开地球,没留什么法律武器,就留了个东作——种地。
这是和未来的约定,是对生命的信任。
常曦很快地说:“跃迁窗口两小时后会开。但是能量是不可逆的,我们要是没准备好就进去,会被撕碎。”
我没有回答,转身去了储物舱。我走路很稳,心跳很快。
门开了,那套卫生服挂在那儿,本该是我回地球的保障。
我看了两秒钟,然后我没有理它,我走过去,“嗤啦”一声,我就把它给撕了。
纤维断了,声音很响。
常曦很吃惊,她说:“你干嘛?没有这个你会死的!”
“我不需要这个,”我把坏了的壳子扔了,只留下里面一层很薄的东西,“我靠的不是装备,我靠的是我自己走过的路。”
她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胳膊上,那里有道疤,是以前修东西划的。
在广寒宫的数据库里,这个信号被记录为【基础生存意志样本·a】。
下一秒,她忽然抬手,把她戴了很久的一个耳钉摘下来了,那个耳钉很好看,是银色的。
她走过来,把耳钉插到了我的脖子后面的一个接口里。
我觉得很疼,然后脑子里就多了好多画面——
是她,在基地要塌的时候,封存了文明。
她看着地球,说了句没人听见的话:
“我会等一个能听懂泥土说话的人。”
那一瞬,整个主控台都响了,所有黑着的屏幕都亮了。而门外,金色的灰尘已经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像雪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