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潜水号在夜色中平稳航行，引擎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像巨兽沉睡的呼吸。餐厅里杯盘狼藉的残局已经被收拾干净，但某种无声的张力还在空气里浮着，没散。
沈青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秘境灵泉的水带着特有的温润气息，洗去了连日奔波的疲惫。
她从秘境里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是件很柔软的月白色丝质睡裙，长袖，圆领，裙摆垂到膝盖，上面用银线绣着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缠枝花纹。料子贴着皮肤很舒服，凉丝丝的，还能自动调节温度。她赤着脚，踩在舱室冰凉的地板上，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
她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银黑渐变的长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她随意用根发带把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湿发黏在颊边和脖颈，衬得皮肤更白。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嘀咕：“好像……是忘了他们现在穿多大的了……”
上次一起做衣服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在秘境里闲得无聊，用找到的云霞锦给他们每人做了套练功服。
后来大家身材好像都变了不少……罗好像壮了点，艾斯肩膀更宽了，索隆的背肌摸起来……咳，想远了。
她甩甩头，从秘境里取出五卷特制的软尺。尺子是秘境里某种灵蚕丝混合星辰砂炼制的，触手温润细腻，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水火不侵，而且能自动贴合测量，准确记录数据。她捏着软尺在手里晃了晃，软尺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算了，直接量吧。”她对自己说，推开房门，走进走廊。
走廊灯光明亮，能清楚看见五个男人或站或靠，散布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罗背靠着舱壁，黑色短发有些凌乱，眼睛半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衬衫领口敞着，能看见胸前那个巨大的、带着笑脸的心形纹身，还有延伸到锁骨的黑色刺青。双手插在裤兜里，手指上的“dEAth”字母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艾斯站在他对面，背靠着另一面墙，双手抱胸。
蓬松的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脸上那些标志性的雀斑已经不见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左臂上“AScE”的刺青露在外面，那个被打叉的“S”格外显眼。
他正咧嘴笑着，笑容明亮，但眼神很专注，落在刚从房间出来的沈青身上。
索隆抱着三把刀，站在走廊尽头舷窗边。
绿发在脑后束成短马尾，左眼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深刻。他换了件贴身的白色短袖，布料绷在结实的胸肌和臂膀上，腰上系着红色腰带。
左耳上三只新的蓝色水滴状耳环——是沈青上次回来时给他戴上的，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山治靠在他对面的墙上，金发有些散乱，右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西装，但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了，露出线条清晰的脖颈。
卷曲的眉毛微微皱着，视线在沈青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不自然地移开，耳根有点红。
基德蹲在走廊最角落，红色刺猬头耷拉着，黑色太阳镜推到头顶。
他换了身简单的深灰色工装裤和黑色马丁靴，上身是件同色的紧身短袖，勒出结实的手臂和胸腹肌肉线条。
腰上别着匕首和手枪，胳膊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他正偷瞄沈青，眼神湿漉漉的，像只等主人摸摸的大型犬。
五个人，五道视线，同时落在沈青身上。
空气凝固了零点一秒。
罗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沉下去，又浮上来。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艾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咧得更开，他声音似乎有点干：“阿青……你、你洗完澡了？”
索隆抱着刀的手臂收紧了些，独眼盯着沈青湿漉漉的头发和贴身的睡裙，喉结滚动。他别开脸，哼了一声，但耳朵尖红得能滴血。
山治手里的烟“啪嗒”掉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沈青，眼睛瞪大，随即猛地捂住鼻子——虽然没流血，但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他结结巴巴：“阿、阿青！你、你头发还湿着！会、会着凉的！”
基德“霍”地站起来，后背“哐”地撞在墙上。他瞪着沈青，红色刺猬头炸开，脸涨得通红，粗声粗气：“你、你穿成这样出来干嘛！”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声音低下去，别开脸，但眼睛还忍不住往沈青身上瞟——湿发贴着脖颈，睡裙虽然保守，但料子太软太贴身，勾勒出的线条……
沈青看着他们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她扯了扯自己的睡裙裙摆，又摸摸还湿着的头发：“怎么了？这衣服有问题吗？挺舒服的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就是头发没干……等会儿用灵力烘一下就好了。”
罗深吸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有些哑：“阿青当家的，你……有事？”
“哦，对。”沈青想起来正事，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一点微光闪过。
五个卷起来的、看起来很柔软的白色软尺，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尺子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在灯光下看起来很特别。
沈青捏着那五卷软尺，在手里晃了晃，软尺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抬眼，看向五个男人，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吃什么：
“来，量尺寸。”
四个字，像按下某个奇怪的开关。
罗的脸“腾”地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连耳朵都红透了。他盯着沈青手里那卷软尺，又看看沈青湿漉漉的头发和贴身的睡裙，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阿青当家的……你、你要量什么尺寸？”
基德先炸了。他瞪着那卷软尺，又看看沈青，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闪过一堆少儿不宜的画面。量……量什么尺寸？还能量什么尺寸？！
他低头，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裤裆位置，脸“轰”地一下烧起来，瞬间用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那是一件干净的黑色皮质大衣，他之前脱下来的——手忙脚乱地挡在身前，结结巴巴，声音都变了调：“阿、阿青！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本、本大爷才不要量那种、那种尺寸！”
索隆本来抱着刀，面无表情装酷。听到“量尺寸”，又看到基德那副见了鬼似的反应和挡裤裆的动作，他脑子里“嗡”地一声，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独眼瞪大，脸“唰”地红透，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他内心一片慌乱，但嘴上还要强撑，故意粗声粗气，声音却有点发抖：“喂，老婆，你、你要比大小吗？”他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我、我很强！但、但在这里……”
山治本来只是脸红，听到“比大小”三个字，脑子里“轰”地一声，鼻血终于不受控制地“噗”一下飙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胡乱在口袋里摸手帕，声音闷在手掌里，带着哭腔：“阿、阿青！这、这种事情……虽然我是你的丈夫……但、但是……”他语无伦次，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八百场不可描述的戏码。
艾斯本来还笑着，想逗沈青几句。可看到基德挡裤裆、索隆说“比大小”、山治飙鼻血，他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沈青，脑子里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想象某些画面。他脸“腾”地红了，比刚才更红，耳根烫得能煎蛋。他干笑两声，声音有点飘：“阿、阿青，你还真是……直接啊……”他攥紧拳头，转身就往自己房间方向走，脚步有点踉跄，“那、那什么，我、我先回房……”
“等等。”
沈青的声音响起，不高，但清晰。
艾斯脚步顿住，背脊僵硬。
沈青走过去，伸手，拉住艾斯的手腕。她的手很凉，触感细腻。艾斯身体一颤，没敢回头。
沈青绕到他面前，仰脸看着他。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漾着点疑惑。
她伸手，晃了晃手里的软尺，又抬眼，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其他四个面红耳赤、不敢看她的男人。
然后，她开口，声音很轻，很慢：
“你们……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看着男人们瞬间屏住呼吸、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瞳孔微微收缩，脸颊“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脖子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你、你们……”她声音有点抖，指着他们，指尖都在颤，“你们这群……变态！”
她猛地后退一步，把软尺抱在胸前，像抱着什么武器，脸烫得能煮鸡蛋：“我、我是要量身材的尺寸！胸围、腰围、臀围、腿长……那些！”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裙，又气又羞，声音都拔高了：“给你们做新衣服！秘境里找到种好料子，想给你们每人做一身贴身的睡衣，外衣也可以改改！我、我忘了你们现在穿多大的了！”
她越说脸越红，最后几乎是在喊：“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五个男人：“……”
基德猛地弯腰，把脸埋进大衣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回墙角，发出闷闷的、羞愤欲死的声音：“我、我以为……”
索隆“哼”了一声，抱着刀转身面朝舷窗，但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能滴血，脖子都红了，小声嘀咕：“谁、谁让你不说清楚……”
山治手忙脚乱地擦鼻血，但越擦越多，最后自暴自弃地用手帕捂住整张脸，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对、对不起阿青……我、我太肮脏了……”
艾斯拿着软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脸还红着，但看着沈青又羞又气的样子，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满是尴尬：“那个……阿青，是你没说清楚嘛……”
罗放下捂脸的手，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脸上和脖子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他看着沈青，眼里又是无奈，又是纵容，还有一丝被自己蠢到的恼意。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还带着点哑：“……是我们想多了。”
沈青看着他们这副集体社会性死亡的样子，本来又羞又气，但看着看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肩膀轻颤，湿发随着动作晃动，在灯光下划出柔软的弧线。她边笑边摇头，眼角都笑出泪花了。
“你们……哈哈……你们太好玩了……”她笑够了，抹了抹眼角，声音还带着笑意，“一个个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五个男人：“……”
更羞耻了。
沈青笑够了，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捏着软尺，走到罗面前，脸还有点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亮。
“伸手。”她说，语气带着点命令。
罗默默抬起手臂。
沈青把软尺绕过他的胸膛，在背后交叉，拉紧。为了量得准确，她不得不贴近他，几乎整个人都靠进他怀里。她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秘境灵泉和沐浴露香气的味道瞬间包裹了罗，比平时更清晰，更诱人。她低头，认真看着软尺上的刻度，温热的气息拂过罗敞开的衬衫领口，喷在他锁骨和胸前的纹身上。
罗的身体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裙，传递过来。她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蹭到他的下巴，凉凉的，痒痒的。他呼吸乱了一拍，手指蜷缩，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沈青量完胸围，记下数字。然后蹲下身，准备量腿围。
她蹲下的姿势，睡裙裙摆往上缩了一小截，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脚踝。从罗的角度，能清楚看见她纤细的腰肢线条，还有……
罗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喉结剧烈滚动。
沈青浑然不觉，认真量完腿围，站起来，拍了拍手：“好了，下一个。”
她转向艾斯。艾斯立刻挺直背，表情严肃得像在接受检阅，但耳根还红着。
沈青给他量尺寸的时候，艾斯身体绷得像块木板，一动不敢动。沈青量到腰围时，软尺绕过他的腰，手指不小心蹭到他的腹肌。艾斯猛地一颤，脸更红了。
“别动。”沈青拍了他一下，“绷这么紧干嘛？放松。”
“哦、哦……”艾斯努力放松，但身体还是僵的。
量完艾斯，沈青转向索隆。索隆抱着刀，独眼盯着舷窗外的海面，假装看风景，但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沈青给他量胸围时，软尺绕过他结实的胸肌。索隆身体一颤，手臂收紧，怀里的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刀放下。”沈青说。
索隆默默把刀靠在墙边。
沈青量完，记下数据，小声嘀咕：“好像比上次壮了点……”
索隆耳朵动了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但很快又压下去，继续装酷。
然后是山治。山治已经擦干净鼻血，但脸上还残留着红晕。他站得笔直，像棵挺拔的树，只是眼神飘忽，不敢看沈青。
沈青给他量尺寸时，山治身体微微颤抖，呼吸都放轻了。沈青量到腰围时，软尺绕过他精瘦的腰。山治猛地吸了口气，腹肌收紧。
“你也放松。”沈青说。
“是、是……”山治努力放松，但心脏跳得像打鼓。
最后是基德。基德还蹲在墙角，用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通红的刺猬头顶。
沈青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起来，量尺寸。”
基德闷闷的声音从大衣里传出来：“不、不要……”
“快点。”沈青又踢了一下。
基德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但还是用大衣挡着身前，脸通红，眼神躲闪。
沈青给他量胸围时，基德身体绷得像块石头，胸肌硬邦邦的。沈青拍了拍他的胸膛：“放松点，不然量不准。”
基德努力放松，但身体还是僵的。
量到腰围时，沈青弯下腰，软尺绕过他的腰。基德猛地一颤，差点跳起来。
“别动。”沈青按住他的腰。
基德脸更红了，呼吸粗重，像在忍受什么酷刑。
好不容易量完所有人，沈青把数据记在一块特制的玉简里，收进秘境。她拍了拍手，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过几天就能做好。”
五个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脸上红晕未退，气氛还是有点尴尬。
沈青看着他们，忽然又起了点坏心思。她眨了眨眼，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秘法传音，声音轻柔地同时在五个男人脑海里响起：
“不过……”
她顿了顿，听着他们瞬间又紧张起来的心跳声，恶作剧地笑了笑：
“刚才你们想的那个尺寸……”
她故意又顿了顿，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我大概……也能猜到。”
说完，她转身，赤脚“啪嗒啪嗒”地走回自己房间，关门之前，还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晚安啦，变态们~”
门“咔哒”一声关上。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五秒后。
基德“嗷”一声，用大衣捂住头，冲回了自己房间。
索隆同手同脚、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房间，关门声震天响。
山治捂着又有点发热的鼻子，跌跌撞撞跑向厨房，说要煮安神茶。
艾斯抓了抓头发，干笑两声，也溜回了房间。
只剩下罗还站在原地。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抬手，揉了揉还在发烫的脸颊。他看着沈青紧闭的房门，眼神暗了暗，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带着点纵容的笑。
“……小混蛋。”
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也走回了自己房间。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只有极地潜水号引擎持续的低鸣，和某个房间里隐约传来的、沈青压低的、恶作剧得逞的偷笑声。
夜还很长。
而关于“尺寸”的误会，大概会成为这几个人心里，很长时间都挥之不去的、又羞又甜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