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意志的降临,并非狂暴的威压,而是一种如同天地初开、万物生发般的浩瀚与深邃。
它无形无质,却充盈着整片虚无,仿佛每一缕思绪、每一次心跳,都在其注视与聆听之下。
“外来者……汝,为何求取本源?”
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直指李默道心最深处,拷问着他追寻建木之心的根本目的。
是为一己私欲,增强实力?是为炼制无上法宝,称霸一方?还是为那虚无缥缈的“源海之钥”,完成某个未知存在的任务?
寻常修士,在这等直指本心的拷问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道心蒙尘,或惶恐,或狡辩,最终沉沦于此,化为建木滋养的养分。
然而,李默道心坚如混沌神石,历经归墟洗礼,早已明悟自身之道。
他并未急于回答,而是迎着那浩瀚的意志,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平静而坚定,仿佛在与整个万灵祖地的源头对话。
“我为印证吾道而来。”李默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道音,在这片意念空间中清晰回荡,“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演化万法。生命与寂灭,创造与终结,皆为其一部分。建木之心,乃生命本源之显化,吾欲观之、悟之,纳生命极致之奥义入吾混沌,完善吾道,以求超脱。”
他的回答,没有虚伪的掩饰,没有贪婪的索取,只有对大道最纯粹的追求与探索。
混沌之道,本就是海纳百川,建木之心于他而言,并非终极目标,而是完善自身大道的一块重要拼图。
那建木意志似乎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审视着他这番话的真伪,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道境。
“混沌……包容万物,亦能终结万物。”建木意志再次发声,带着一丝古老的疑惑,“生命代表生长、延续、繁荣;汝之混沌,蕴含寂灭,代表终结、归墟。二者看似相悖,汝如何调和?”
这是道争!是两种不同大道理念的碰撞!
李默心念电转,知道单纯的言语解释苍白无力。
他不再多言,而是以实际行动来阐述自己的道!
他心念一动,周身混沌道域轰然展开!但这一次,并非防御或吞噬,而是演化!
道域之内,混沌之气奔涌流转,不再是单一的灰蒙。左侧,混沌之气演化出勃勃生机,草木疯长,万物竞发,演绎着生命的繁荣与绚烂,正是他之前感悟的生命回响之景!右侧,混沌之气则归于沉寂,星辰幻灭,世界凋零,展现出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寂灭意蕴!
一生一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在混沌道域中并行不悖,相互转化,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生之极处蕴藏寂灭之机,死之尽头又孕育新生之芽!
“生命非永恒,寂灭非终点。”李默的声音如同道则箴言,响彻意念空间,“混沌为一,生灭为二。二生于一,亦归于一。吾之道,非执着于生,亦非沉沦于灭,而是掌控这生灭循环,明悟这由无至有、由有归无的混沌真谛!”
“建木撑天,沟通万界,乃生命之极盛体现。然盛极而衰,亦是天道循环。吾取建木之心,非为掠夺其生命本源,而是为见证这‘极盛’,感悟这‘循环’之关键一环,使吾之混沌,真正圆满!”
话音落下,他道域之中的生灭景象运转到了极致,最终轰然交汇,重新化为一片更加深邃、更加包容、仿佛蕴含着宇宙一切可能的原始混沌!那混沌之中,既有生的希望,也有灭的威严,完美交融,再无分别!
“轰——!”
整个意念空间都因李默这番演法与阐述而微微震颤!那浩瀚的建木意志,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动,流露出一丝恍然与……赞赏?
“善。”
宏大意志只吐出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道韵。那充斥空间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接纳与认可。
“汝之道心坚定,道境高远,已明混沌真意。建木之心,予你观摩三息。能得几何,看你自身造化。”
随着建木意志的声音,前方那枚悬浮的、散发着创世气息的翠绿心脏——建木之心,光芒大放,其内部那无数微缩世界生灭的景象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将生命本源最核心的奥秘,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李默面前!
李默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混沌神识催发到极致,如同最贪婪的海绵,全力汲取、烙印着建木之心中蕴含的无上生命道则!那是一种超越了寻常生命法则的、近乎“道”的本源力量,关乎创造、维系、演化、轮回……
三息时间,短暂如同刹那,又漫长如同永恒。
当建木之心的光芒逐渐内敛,重新恢复平静时,李默缓缓闭上了双眼,周身气息起伏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蜕变与消化。
良久,他再次睁眼,瞳孔深处那混沌生灭的景象中,已然多了一抹充满无限生机的翠绿光泽!他对生命法则的领悟,一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触摸到了一丝“创造”的权柄边缘!
虽然没有直接取走建木之心,但这三息的观摩感悟,其价值远超一件死物的神器!这枚“钥匙”的烙印,已深深印刻在他的混沌大道之中。
“多谢前辈成全。”李默对着虚空,郑重一礼。
建木意志并未再回应,但那座通往外界的光门,已然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打开。
李默转身,踏步而出。
光门外,苏媚正焦急等待,看到李默安然出现,且气息似乎更加渊深莫测,顿时松了口气,迎了上来:“主人,您没事吧?”
“无碍,收获颇丰。”李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两尊依旧肃立的木灵守卫。
此刻,这两尊守卫眼中的绿色魂火微微跳动,竟对着李默,缓缓躬身行礼,态度比之前恭敬了无数倍。显然,它们感知到了建木意志对李默的认可。
其中一尊守卫抬起手,掌心之中,凝聚出一截约三尺长短、通体翠绿、流淌着浓郁生命光晕的树枝,递向李默。
“闯关者通过考验,此乃建木灵枝,蕴含一丝建木本源生机,赠予阁下,以结善缘。”
建木灵枝!此物虽远不如建木之心,但也是无上瑰宝,蕴含磅礴生命精华,足以活死人肉白骨,更能滋养万物,对于修炼生命法则的修士而言更是至宝。对于苏媚,更是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李默接过灵枝,能感受到其中那温和而浩瀚的生命力量。他转手便递给了苏媚:“此物与你有缘,好生炼化。”
苏媚又惊又喜,连忙接过,感受到灵枝与自己血脉的共鸣,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谢主人厚赐!”
就在此时,李默眉头猛地一皱,霍然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再次望向祖地之外,那片失落星域的黑暗方向!
就在刚才,他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强烈!
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星空,朝着万灵祖地的方位逼近!
而且,不止一股!
“看来,外面的‘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李默眼中寒光乍现,周身混沌气息不再内敛,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渐露。
真正的麻烦,终于来了!而且,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