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北,日军前沿三号观察哨。
几名缩在掩体里的日本兵,正缩着脖子,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冷风像是带着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八嘎!这鬼地方,连个取暖的炭火都这么少!”
“忍着吧,等换防了,去城里找个花姑娘喝酒。”
一个老兵刚说完,耳朵忽然动了动。
空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呼啸。
这声音不像是寻常炮弹的尖啸,更沉,更闷,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嘶嘶声。
“那是什么?”一名新兵蛋子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满是疑惑。
下一秒,一枚拖着暗红色尾迹的炮弹,从天而降。
它没有落在阵地中央,而是不偏不倚,精准地砸在了哨所的木质顶棚上。
“噗!”
一声沉闷得如同烂西瓜被摔开的声响。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飞溅的弹片和土石。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白色的、粘稠得如同胶水般的火点,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一名鬼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拍打溅到自己棉衣上的一点白色火星。
“轰”地一下!
那一点火星,仿佛遇到了汽油,瞬间爆燃成一团无法形容的惨白色火焰,将他的整条手臂完全包裹!
“啊——!火!火!水!快泼水!”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旁边一个同伴慌忙拿起水壶,将里面的水全部浇了上去。
“滋啦——!”
水遇到那白色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是火上浇油,火焰猛地炸开,溅射到那名泼水的鬼子脸上。
“啊啊啊啊啊——!”
又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嚎响起。
整个阵地,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名手臂着火的鬼子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用沙土扑灭火焰。
可那白色的火,如同附骨之蛆,牢牢地黏在他的皮肉上,沙土盖上去,火焰依旧从缝隙中顽强地冒出,烧得更旺。
他的棉衣、皮肤、血肉,都在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救我……天……天皇……”
他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最终在地上抽搐着,化作一具扭曲蜷缩的焦炭,散发出浓烈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噗嗤!
噗嗤!
更多的鬼子身上沾染了火星,他们惊恐地发现,这火焰根本无法扑灭。
一个鬼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大腿上的火焰,从一个小点,蔓延到整条腿,然后是腰部,胸膛。
他的血液刚从烧裂的皮肤中渗出,就被更高的温度瞬间蒸发。
临死前,他瞪着一双被火焰烤得通红的眼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Akuma……是魔鬼的火焰……”
恐慌,如同瘟疫,在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鬼子心中疯狂蔓延。
……
远处,独立团的阵地上。
李云龙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镜片里反射着远处那几团熊熊燃烧的白色火光。
他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他娘的!过瘾!太过瘾了!”
他回头冲着炮兵阵地那边放声大吼。
“援朝兄弟这‘新式照明弹’,比咱们的烧火棍好用一百倍!”
“告诉王承柱!别他娘的省着了!给老子换‘加强弹’!对着鬼子那几个缩头乌龟的机枪阵地,三发急速射!!”
“是!”
炮兵阵地上,王承柱同样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枚造型奇特的,尾部带着几片小小尾翼的迫击炮弹,就像捧着稀世珍宝。
“听团长命令!”
“目标,敌军前沿三号、四号、五号重机枪火力点!”
“三发,放!”
三枚小口径智能炮弹,悄无声息地滑入炮膛,带着一声轻微的“咻”声,飞向夜空。
它们在空中划出三道微不可察的细微弧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朝着那三个让步兵营头疼不已的鬼子重机枪掩体钻了进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三声相继传来的,沉闷的“咚”、“咚”、“咚”。
像是有谁在用巨锤,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大地。
远处负责指挥的日军中尉,正惊魂未定地看着远处燃烧的哨所,就听到了这三声闷响。
他疑惑地举起望远镜,看向己方的机枪阵地。
硝烟,缓缓散去。
那三个用沙袋和原木构筑得坚固无比的重机枪火力点,连同里面的机枪组,射手、副射手、弹药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地散落的、不成形状的零件。
望远镜从中尉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喃喃自语。
“八路的炮……长眼睛了?”
……
同一时间,太原城内,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的指挥部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像是催命的魔音。
“报告!城北A-3区域,我军观察哨遭遇不明燃烧弹袭击,全员玉碎!”
“报告!城西南方向,358团一部突然对我运输线发起猛攻!使用了某种精准度极高的迫击炮!”
“报告!李云龙部主力,正在向我城北防线全线压进!攻势如火!”
筱冢义男的脸色,铁青一片。
他冲到地图前,死死盯着上面不断被参谋们标注出的红色警报点。
北面的李云龙,西南的楚云飞。
两股力量像是两把巨大的铁钳,同时发力,目标直指太原。
尤其是李云龙部使用的那种诡异的燃烧弹,和楚云飞部那种精准到可怕的炮火,让他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八嘎!”
他一拳砸在地图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绝不是简单的骚扰!”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视,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八路军和晋绥军一次策划已久的、蓄谋已久的联合行动!他们的目标,就是太原城!”
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让他背脊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发布了一连串命令。
“命令!城防部队立刻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所有出入城的通道,盘查力度再提高一级!我要你们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也别让一只苍t蝇飞出来!”
“命令!将城内所有机动力量,包括特高课的行动队,全部调往城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准备迎击敌人的主攻,伺机反击!”
筱冢义男的所有注意力,他麾下所有精锐的力量,在这一刻,都被城外那两场烈火,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他坚信,所有的威胁都在城外。
只要守住城墙,城内便固若金汤。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调兵遣将,准备在城外与李云龙和楚云飞决一死战的时候。
太原火车站。
一个穿着考究的深灰色哔叽呢长衫,戴着金丝眼镜,手持一本德国护照的“商人”,正安静地排在接受检查的队伍里。
轮到他时,两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哨兵,用鹰隼般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
一名翻译官厉声喝问:“姓名!哪里来!到太原做什么!”
李援朝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人的谦恭与拘谨,用一口流利的德语回答。
“汉斯·施密特。来自柏林。我是一名钟表商人,来太原的德隆洋行,谈一笔生意。”
哨兵们显然听不懂德语,但“德隆洋行”这个名字,他们是知道的。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一名哨兵用刺刀指着他,示意他张开双臂。
另一人开始进行极为严格的搜身。
从帽子到皮鞋的鞋底,甚至连他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手提箱,都被打开,里面的几件换洗衣物和商业文件被翻了个底朝天。
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后,哨兵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李援朝,或者说,“汉斯·施密特”,礼貌地对着哨兵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手提箱。
他提着箱子,转身,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太原城的城门。
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张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