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林回到长春宫,沈清弦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洗涤过一般,从灵魂到身体,都透着一种轻盈与舒畅。一直压在心头最大的巨石被搬开,最深藏的秘密得以分享并被全然接纳,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萧彻亦然。
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心中那些关于沈清弦身上种种“异常”的疑团彻底解开。他不再需要去猜测、去不安,不必再担心她身上是否藏着什么会伤害她、或者会让她离开的隐患。那个所谓的“系统”已经消失,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他和孩子,选择了这个世界。
这份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他看着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的笑容,只觉得比拥有了整个江山还要满足。
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那种刻意的小心翼翼和若有若无的隔阂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亲密与默契。
晚膳时,萧彻很自然地夹起一块她平日爱吃的清蒸鲈鱼,细心剔掉刺,放到她碗里。沈清弦则顺手将他偏好口味却有些油腻的红烧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轻声道:“这个太腻,陛下少吃些,当心积食。”
很平常的对话,很自然的举动,却流淌着寻常夫妻般的温情。
萧彻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眼底漾开笑意,从善如流地只夹了一小块,点头道:“好,听你的。”
伺候在侧的锦书和添香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娘娘和陛下之间,好像不一样了。不再是陛下单方面的紧张和讨好,娘娘也不再是那种礼貌却疏离的回应,而是有了真正的互动和关切。
入夜,沐浴更衣后,沈清弦坐在梳妆台前,由添香帮着拆卸钗环。萧彻处理完几份加急奏报,走进内殿,很自然地接过添香手中的玉梳,挥退了宫人。
“朕来。”他站在她身后,动作有些生疏,却极其轻柔地,为她梳理着那一头如瀑的青丝。
铜镜中,映出他专注而温柔的眉眼,和她微微泛红、带着笑意的脸颊。
“今天……吓到你了吧?”沈清弦看着镜中的他,轻声问。指的是白天在梅林中,她坦白一切时,他那震惊失态的模样。
萧彻梳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坦然承认:“是吓了一跳。朕活了二十多年,自认也算经历不少风浪,却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之事。”
他放下玉梳,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窝,看着镜中彼此依偎的身影,低声道:“但现在,朕只觉得庆幸。”
“庆幸?”
“庆幸那个‘系统’把你带到了朕身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庆幸你没有在完成任务后离开。庆幸……朕最终没有因为愚蠢的怀疑和所谓的‘恩情’,而彻底失去你。”
沈清弦心中柔软成一片,她抬起手,覆盖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轻轻握住。
“我也庆幸,”她看着镜中他深邃的眼眸,认真地说,“庆幸当初那些作死的任务,阴差阳错地,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也庆幸……我最终听从了自己的心,选择了留下。”
四目在镜中交汇,流淌着无需言语的深情与默契。
这一夜,萧彻依旧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但沈清弦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道不再是那种带着恐慌的禁锢,而是一种充满珍视的、安稳的拥抱。
她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腹中小生命安稳的胎动,以及灵魂深处那道代表着“祝福”的微弱暖意,心中一片宁和。
所有的风雨似乎都已过去,所有的秘密都已不再是阻碍。
她闭上眼,沉入黑甜梦乡之前,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