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消散,一阵寒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缓缓从草堆上坐起身来。
原来是昨晚的篝火已然燃作灰烬,残余的温度遇到清晨的风还没对抗就败下阵来,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燃烧后的焦香气息。
杜圃蜷缩在书箱旁边睡着,嘴角淌着口水,想必是梦到了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高士也尚未苏醒,呼噜声比清晨的鸟鸣还要响亮,像是要把烦人的鸟赶走继续睡觉。
这场景何其熟悉。
像是大学时期与室友一同前往野外露营,清晨起来后,有人抱着睡袋,睡得正酣还不自觉地磨牙;
有人将外套当作被子,把自己裹得如同粽子一般。
那份潜藏在疲惫之中的安心之感,是独属于伙伴之间的默契。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捡起一根枯枝,轻轻拨弄着篝火的余烬。
估计是我的动作把杜圃吵醒了,杜圃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正在鼾声正浓的高士问我道:“醒这么早?是不是被高士的呼噜吵得睡不着?”
“彼此彼此,你昨晚说梦话还喊着‘经书不能烤’呢。” 我调侃道,将烤热的干粮递给他。
不知高士是被我们吵醒的还是闻到了烤干粮的香味饿醒的,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什么呢?是不是在夸我酒量好?”
他摸了摸空空的酒壶,一脸惋惜,“可惜了我的好酒,昨天全用来壮胆了。”
三人说说笑笑间吃着干粮,休整好之后晨雾渐渐散去。
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驼铃声,叮叮当当的,像一串流动的音符。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经历了昨天的围杀,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是商队!” 杜圃眼尖,指着山道尽头,“看旗帜,是粟特人的商队。”
只见一队骆驼正沿着山道缓缓走来。
为首的汉子头戴尖顶帽,身着华丽锦袍,腰间悬挂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这正是粟特商队首领 “萨保” 的典型装扮。护卫们手持长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骆驼背上的货箱均用麻布包裹着,隐隐散发着丝绸与香料的淡淡气息。
望着商队缓缓靠近,我蓦地忆起在现代时,独自出差迷路后邂逅同乡的那份温暖。
在这人烟稀少的山道上,陌生人的出现不再意味着威胁,而是绝境中的慰藉。
晨光照耀在商队的旗帜上,金色的纹路熠熠生辉,我的心刹那间安定下来。
“三位公子可是读书人?”
萨保勒住缰绳,操着流利的汉话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像是遇到了麻烦。”
高士向前跨出一步,朗声说道:“我们是从长安来的学子,昨日遭遇了劫匪,所幸成功脱身。”
他眼珠机灵地一转,问道:“不知萨保大人要前往何处?若我们同路,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萨保放声大笑:“真是巧了!我们正要返回长安,三位公子若不嫌弃,便一同上路吧。”
他挥了挥手,护卫为我们让出位置,接着说:“路上也好给我们讲讲长安的新鲜趣事。”
加入商队之后,旅途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萨保向我们讲述沿途的见闻,提及玉门关外的风沙强劲到能吹裂石头,还说回鹘商人的马奶酒浓烈似火;
杜圃为商人们讲解经义,吸引了几个识字的护卫围拢过来;
我和高士则倚靠在骆驼上,沐浴着阳光聊天。
“你觉得他们是否会再派人前来呢?”高士压低嗓音轻声问道。
“或许会吧。”我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毛笔,文胆之处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我一般,“但下次,我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这种感觉像是在游戏里解锁了新技能,那股按捺不住的兴奋,已然盖过了对危险的恐惧。
商队行进至正午时分,突然停了下来。
萨保眉头紧皱,手指前方的山谷,说道:“不对劲,往常这个地方都有樵夫在此砍柴,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话音刚落,三声沙哑的嘶吼自山谷中传来,犹如生锈的铁器相互摩擦。
我心中猛地一紧,文气即刻凝聚,这声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
“戒备!”萨保迅速拔出弯刀,护卫们即刻围成圆圈,将商人和货物严密地护在中间。
三个黑影自山谷中猛然窜出,落在了山道中央。
他们身材佝偻,皮肤呈现青灰色,眼睛里不见瞳孔,唯有一片浑浊的雾气。
最为可怖的是,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这让我不禁忆起被世家诬陷时,那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愤怒与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 杜圃握紧毛笔,声音有些发颤。
“浊族!” 萨保的脸色变得惨白,“传说中靠吸食负面情绪为生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影陡然动了起来,宛如三道疾风般朝着商队迅猛扑去。
一名护卫躲避不及,被黑影一把抓住肩膀,随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清楚地看到,护卫脸上的恐惧顺着黑影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流入其体内,那黑影的体型竟在瞬间膨胀了一圈。
看着护卫痛苦的表情,我想起了文社门口被谣言蛊惑的百姓,想起了那些被强权欺压的寒门学子。
负面情绪本是内心的伤疤,却被这些怪物当成食粮,这种残忍让我怒火中烧。
文胆处的深紫色纹路剧烈跳动,暗红色的文气几乎要冲破指尖。
“别害怕!” 我大喝一声,挥笔写下 “明月出天山”。
青白色的月光突然从笔尖涌出,在空中共聚成一轮圆月。
与以往不同,这月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就像寒冬里的暖阳,驱散黑暗却不灼伤万物。
黑影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对月光极为忌惮。
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吸收了护卫的恐惧后,身上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郁,再次扑了上来。
“苍茫云海间!” 我续道,月光化作翻滚的云海,将三个黑影包裹其中。
“李白,这些怪物怕正面情感的文气!”
杜圃突然大喊,他的文气化作盾牌,挡住黑影的攻击,“我刚才用‘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文气,他们就不敢靠近!”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思绪。
就像解数学题时突然找到突破口,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浊族靠负面情绪强化,那正面情感的文气,自然就是他们的克星。
“长风几万里!” 我大喝一声,将对伙伴的信任、对正义的坚守都注入文气。
月光化作狂风,卷起云海,狠狠砸向黑影。
狂风中,我仿佛看到了边塞的战士们,他们远离家乡,却始终坚守着保家卫国的信念;
看到了寒门学子们,他们屡遭打压,却从未放弃对功名的追求。
这些正面的情感汇聚成力量,让月光愈发璀璨。
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狂风中渐渐透明。
“吹度玉门关!”
最后一句落下,月光与狂风合而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剑,从云海中刺出。
“噗嗤!” 三声轻响,三个黑影瞬间消散,只留下三滩黑色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商队爆发出欢呼声,护卫们互相击掌,脸上的恐惧被喜悦取代。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文胆处缓缓平复下来,却是比以往更持久,像是升级过后的能量储备器。
高士递来水囊,拍着我的肩膀:“可以啊李白,这诗句比我的酒还烈!”
“是杜圃提醒得及时。” 我笑着接过水囊,看向杜圃。
他正帮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萨保走过来,对着我们深深一揖:“多谢三位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我们这队人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从货箱里取出一块玉佩,“这点薄礼,还望公子收下。”
我婉拒了玉佩,问道:“萨保大人,你说这些浊族是传说中的怪物,那你知道长城沿线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萨保的脸色凝重起来:“不瞒公子,我们这次从玉门关回来,确实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他压低声音,“长城沿线的烽燧最近频频告警,说是‘蛮族异动’, 其实很多戍卒都看到了类似的怪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怪物不仅吸食人的情绪,还会破坏防御工事。雁门关附近的几个烽燧,就是被它们毁掉的。官府怕引起恐慌,就对外说是蛮族干的。”
听到 “长城”“烽燧” 这些词,我突然想起了现代历史书上的记载,想起了那些为了守护家园而牺牲的战士。
长城本是守护中原的屏障,如今却被浊族侵扰,而官府还在隐瞒真相。一股责任感从心底涌起,我握紧了毛笔 。
我不仅要为自己正名,还要守护这片土地。
“萨保大人,你能详细说说那些怪物的特征吗?” 我取出纸笔,“比如它们怕什么,有什么习性。”
萨保点点头,仔细回忆道:“它们怕阳光和正面的情绪,尤其是诗词里的豪迈之气。还有,它们的黏液沾到东西会腐烂,不过用烈酒能洗掉。”
我一边聆听一边记录,把浊族的特征逐一记载下来,外形呈青灰色、没有瞳孔、依靠负面情绪增强力量、惧怕阳光以及蕴含正面情感的诗词、其分泌的黏液腐蚀性极强。
记录完毕后,我凝视着纸上的文字,忽然领悟到——这些怪物的弱点,恰恰是人类最为珍贵的品质:勇气、善良、坚守。
正如在生活中,那些负面的流言蜚语固然伤人,但只要我们心怀善意,坚守本心,便能如同诗句驱散浊族一般,战胜所有的黑暗。
夕阳西下时,商队继续前行。驼铃声在山道上回荡,与我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我看着远方的天空,晚霞染红了云层,像一幅壮丽的画卷。
文胆处的纹路微微发光,我知道,我又变强了。
但这力量不是为了争斗,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伙伴,守护百姓,守护这片让我重生的土地。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握紧毛笔,心中充满了坚定。
前路或许还有危险,但只要有诗,有兄弟,有心中的正义,我就无所畏惧。
驼铃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