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契约在长安推行半月后,格物院的诗契坊天天有人来访。
苏明带着文社学子来帮忙,有时忙到日落还没顾上吃饭,赵小乙就从后厨端出热腾腾的吃食,笑着说:“再忙也得垫垫肚子,不然哪有力气帮大家写契约?”
沈括则忙着整理契约档案,用文气在纸页边缘做标记,方便日后查阅。
这天清晨,我刚在诗契坊写完一份借贷契约,院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青年扶着一位拄拐杖的老人,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老人的衣角还沾着泥土,脸上有未消的淤青。
“李大人!求您救救洛阳的百姓!” 为首的青年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我赶紧扶起他,让他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鲁二端来热水,老人喝了一口,才缓过劲来:“俺叫张老栓,是洛阳城郊的农户。”
“之前跟洛阳的荥阳郑氏借了五两银子买种子,签了借款的契约,说好秋收后还的。”
“可前几天郑氏的人突然来家里,他们在把契约改了,利息改得很高,还利滚利,最后说要还二十两银子。”
这么高的利息我哪里还得上啊!郑氏的人就说我到还钱的期限了钱没还上,要俺用田地抵账,俺不答应,他们就动手打人……”
青年接着说:“我叫周平,也是洛阳的。我们认识的就有有十几户人家都遭了这罪,都是跟郑氏借了钱,签了借款契约,结果郑氏说我们没还上欠款,直接强占家产。”
“我们说要按照李大人您推行的诗词契约重新签订借款契约,可郑氏的人把之前的契约直接抢去烧了,还说长安的规矩管不到洛阳。”
我们去洛阳县衙告状,县衙说郑氏是百年世家,他们管不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
听到 “长安的规矩管不到洛阳”,我手里的笔 “啪” 地落在纸上。
长安的诗词契约护了很多人,可到了洛阳,世家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毁约伤人,这不是明着强抢民产吗?
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你们放心,我这就带人行去洛阳,定要让荥阳郑氏给你们一个说法!”
鲁二一听要去洛阳,立马撸起袖子:“俺这就去军械坊收拾家伙,带上几架连弩,看郑氏的人敢不敢再动手!”
赵小乙也跟着点头:“对!上次在长安收拾了王氏,这次到洛阳,也得让世家知道咱们的厉害!”
“沈括却皱着眉:“带器械去容易落人口实,郑氏若反咬我们恃强凌弱,反而难办。”
“不如带些文气笔墨,用文气溯源术查证据。契约虽被烧毁,可残留的文气不会消失,咱们能通过残片还原真相。”
他这话提醒了我,现代的痕迹鉴定能找线索,这文气溯源术,就是这个世界的 “证据链”。
当天午后,我们带着文气笔墨、纸砚和防身的文气弩,跟着张老栓往洛阳赶。
路上,赵小乙好奇地问张老栓:“洛阳的水席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一桌子都是汤菜?”
张老栓被他问得笑了:“可不是嘛!等这事了了,俺请小哥吃洛阳水席,让你尝尝咱洛阳的味道!”
鲁二则跟周平打听洛阳的铁匠铺,说想跟当地工匠交流磨铁的手艺,一路的紧张气氛,倒被这些话冲淡了不少。
赶了三天路,终于到了洛阳。
刚进洛阳城,就见街边有几间破旧的房屋,门窗被砸坏,院墙歪斜。
周平指着那些房子说:“这都是被郑氏强占的人家,他们把人赶出去后,就把房子空着,说这么破的房子,留着也碍眼。”
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一阵发沉,这洛阳的天,竟比长安冷了几分。
我们先去了张老栓家。
他家的田地已被郑氏的人插上了木牌,上面写着 “郑氏产业”。
张老栓的老伴坐在田埂上哭,见我们来,连忙起身:“李大人,您可来了!昨天郑氏的人还来催,说再不同意抵账,就把俺们赶去城外的破庙!”
她的声音哽咽,手里攥着一块烧焦的纸片,那是被烧毁的借款契约残片。
我接过残片,指尖抚过焦黑的边缘。“沈括,准备笔墨。” 我吩咐道。
沈括铺开宣纸,研好墨,我将残片放在宣纸中央,注入文气。
淡青色的文气顺着残片蔓延,像细小的藤蔓,慢慢缠绕在宣纸上。
“文气能溯源,真相藏不住!” 我轻声念道,文气突然加快流动,残片上的焦痕处浮现出淡淡的字迹,“银五两,月息两钱,秋收后还”。
正是当初签订的契约内容,末尾还有荥阳郑氏的印章印记。
鲁二凑过来看,气得咬牙:“这郑氏也太嚣张了!契约烧了还想抵赖,幸好有文气溯源术,不然还真说不清楚了!”
赵小乙则握紧了腰间的文气弩:“走!咱们现在就去郑氏府邸,找他们算账!”
我们直奔荥阳郑氏府邸。
府邸的朱红大门气派非凡,门口的石狮子瞪着眼睛,两个家丁穿着锦袍,双手叉腰,见我们来,傲慢地问:“你们是什么人?郑氏府邸也是你们能随便进的?”
周平上前一步:“我们是来找郑家主的,你们销毁契约、强占民产的事,要跟你们说清楚!”
家丁嗤笑一声:“什么销毁契约?我们家主说了,你们欠钱不还,就用田地抵债!再不走,我们就叫人把你们赶出去!” 说着,就伸手推搡周平。
“住手!” 我喝住家丁,将还原的契约副本递过去,“这是你们郑氏销毁的契约,用文气溯源术还原的,上面还有你们的印章。”
“现在,要么跟张老栓等人赔罪,退还家产,要么我们就拿着证据去洛阳府衙,再上报朝廷,让陛下评理!”
家丁接过副本,脸色变了变,赶紧跑进府里通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是荥阳郑氏的家主郑弘业。
他手里摇着折扇,扫过副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郑氏府邸撒野?还没人敢管我郑家的事。”
“大唐的律法,管得住天下!”
我往前一步,声音洪亮,“你们销毁契约、强占民产、殴打百姓,哪一条不是违律?”
“今天你若不给个说法,这洛阳城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话音刚落,周围围过来不少洛阳百姓,有农户、有小贩、还有寒门学子,都是听说我们来讨公道,特意赶来的。
张老栓的老伴喊道:“郑氏凭啥强占俺家的田?凭啥烧了契约还打人?” 人群跟着附和,声音越来越大,郑弘业的脸色渐渐变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挥手叫家丁:“把这些人赶出去!谁敢闹事,就往死里打!”
家丁们撸起袖子冲上来,鲁二和赵小乙立马挡在前面,赵小乙从腰间取下文气弩,对准家丁:“谁敢动一下,俺的弩箭可不长眼!”
家丁们见有文气弩,吓得不敢上前。
郑弘业见状,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别以为有弩箭就了不起!荥阳郑氏在洛阳百年,朝中也有人,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没好果子吃!”
他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世家总拿 “朝中有人” 欺压平民百姓,若不戳破这层纸,洛阳的百姓永远生活在打压之下!
我深吸一口气,文气在胸口翻涌,想起洛阳百姓的苦难,想起被强占的良田、被烧毁的契约,《古风?其二十四》中的诗句自然而然地涌出来: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文气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淡金色的字迹在空中浮现。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这句刚落,周围的百姓突然爆发出欢呼,有人跟着念起来,文气顺着百姓的声音汇聚,形成一股暖流,包裹着整个街道。
一个寒门学子喊道:“李大人说得对!郑氏用珠玉享乐,却让我们寒门吃糟糠,还强占家产,这世道不该这样!”
一个小贩也跟着喊:“咱们跟李大人一起,讨回公道!”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郑弘业见犯了众怒,瞬间脸色惨白,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浑身发抖。
沈括走上前,将还原的契约副本递到郑弘业面前:“郑家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文气还原的证据在这,你若再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郑弘业看着围上来的百姓,又看了看空中漂浮的诗句,终于垮下肩膀,声音发颤:“我…… 我答应退还家产,赔偿损失,重新跟大家签订诗词契约。”
张老栓和老伴听到这话,激动得哭了起来,对着百姓连连作揖:“谢谢大家!谢谢李大人!”
周平也红了眼,对我道:“李大人,您不仅帮我们讨回了公道,还让洛阳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我看着眼前欢呼的百姓,看着空中渐渐散去的诗句,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这《古风?其二十四》,不仅是痛斥世家的贪婪,更是替寒门发声。
只要有文气在,有公道在,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世家都不能肆意欺压百姓。
夕阳落在洛阳的街道上,给房屋、百姓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郑弘业让人去退还家产,百姓们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说要请我们吃洛阳水席,赵小乙笑得合不拢嘴:“这下能尝尝洛阳的汤菜了!”
鲁二则拉着周平,打听洛阳最好的铁匠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