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抽签仪式在纷纷扰扰中结束。青云宗众人带着复杂的心情返回驻地,气氛略显沉闷。
除了苏小婉等少数几人被分在丙组,有望冲击一下名次外,大部分弟子都分在了乙组和丁组,尤其是云逸被分到“鱼腩”丁组,更是让宗门脸上无光。
吴清风长老强打精神,勉励了众弟子一番,强调名次固然重要,但历练和增长见闻更为关键,尤其是叮嘱弟子们注意安全,若事不可为,及时认输并无不可。
云逸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大比与他无关。他甚至在琢磨,是不是可以在丁组第一轮就“不小心”输掉,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提前回驻地睡觉,或者找个清静角落观摩(睡觉)了。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联合大比第一日,主要进行的是甲、乙、丙三组的初赛。丁组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二天。青云宗弟子们纷纷前往演武广场,为同门加油助威,同时也观摩其他宗门高手的手段,吸取经验。
云逸以“身份低微,不便前往”为由,申请留在驻地。吴长老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在丁组,确实也没什么看头,便允了。云逸乐得清静,搬了把躺椅放在院中树荫下,准备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可惜,悠闲并未持续多久。傍晚时分,前往观战的杂役弟子们回来了,带回了最新的赛况和……一个让云逸有些愕然的消息。
“云逸!云逸!”一个同屋的杂役弟子兴冲冲地跑进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猜怎么着?丁组的对阵名单贴出来了!你明天第一轮的对手,是黑木崖的一个弟子!”
云逸眼皮都没抬,“哦”了一声,准备听听对方是哪个“高手”,自己该如何“合理”地输掉。
那杂役弟子却语气古怪地继续说道:“可是……可是那个黑木崖的弟子,昨天在城里跟人争风吃醋,被打成重伤,今天早上被他们长老抬着退出大比了!所以……你明天第一轮,轮空!直接晋级了!”
“噗——”旁边另一个正在喝水的杂役弟子直接喷了出来。
云逸也愣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轮空?
对手退赛?
这……这也行?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黑木崖,好像是个比青云宗还小点的宗门,弟子实力普遍偏弱,在丁组也属于垫底的存在。这种宗门弟子在鱼龙混杂的百宗城惹是生非被打伤,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吧?正好在自己第一轮比赛前?
“哈哈!云逸,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那杂役弟子羡慕地拍着他的肩膀,“躺着就进下一轮了!”
云逸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重新躺了回去,心中无语。
这该死的“运气”……他本想低调地一轮游,结果连出手都不用,就直接晋级了?
这还怎么低调?
果然,第二天,当丁组比赛开始,裁判念到“丁字组九号,青云宗云逸,因对手退赛,轮空晋级”时,原本没什么人关注的丁组赛场,也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和议论。
“又是那个青云宗的杂役?”
“哈哈,运气真好,第一轮就轮空!”
“走了狗屎运了,不过下一轮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逸站在青云宗的休息区,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戏谑目光,只能低着头,扮演好“走了狗屎运的幸运儿”角色。
苏小婉站在他身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声道:“恭喜。”
云逸苦笑:“师姐就别取笑弟子了。”
第一轮比赛波澜不惊地过去,丁组果然如众人所料,整体水平不高,鲜有亮眼表现。云逸“顺利”晋级第二轮。
第二轮的对阵名单在当天傍晚公布。云逸的对手,是来自一个名叫“流沙派”的弟子,据说擅长土系遁术,在丁组算是有点难缠的角色。
“流沙派的家伙可不好对付,遁来遁去的,烦死人。”
“这下看那杂役怎么躲,运气总不能一直好吧?”
“估计要原形毕露了。”
不少人等着看云逸的笑话。
然而,命运再次展现了其戏剧性的一面。
第二天,丁组第二轮比赛即将开始前,那名流沙派的弟子,在准备区域热身时,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似乎是踩到了自己之前练习遁术时留下的一小撮未曾消散的灵沙,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手肘撞在了一块用于固定边界阵法的凸起灵石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起。
那流沙派弟子抱着明显变形的手臂,疼得满地打滚,直接被裁判和其同门抬下去救治了。经判定,无法继续参赛。
于是,裁判再次面无表情地宣布:“丁字组九号,青云宗云逸,因对手意外受伤退赛,轮空晋级。”
全场:“……”
如果说第一次轮空是运气好,那这第二次,在对手即将上场前意外受伤退赛,这运气就有点邪门了吧?
广场上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上次更响亮的哗然!
“又轮空?!”
“这他妈是什么运气?”
“那流沙派的家伙是纸糊的吗?热身都能把自己搞废?”
“这云逸……怕不是有什么言出法随、诅咒对手的邪术吧?”
一时间,各种猜测四起。看向云逸的目光,从之前的戏谑、鄙夷,渐渐多了一丝惊疑和……忌惮。
连续两次不战而胜,这已经超出了正常“运气”的范畴!
金剑宗休息区内,金黎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安排人在丁组给云逸准备了几个“硬茬子”,本想让他好好出丑,没想到这家伙连手都没动,就莫名其妙地连过两关!这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憋闷无比。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声骂道。
吴清风和孙长老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一次是巧合,两次呢?他们现在也开始严重怀疑,云逸这“运气”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苏小婉看着身边再次“被迫”晋级,一脸“无辜”和“茫然”的云逸,终于忍不住,以手掩唇,轻轻笑出了声。她现在是越来越期待,云逸接下来还会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云逸自己也是哭笑不得。他真没想这样啊!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输掉比赛,早点下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接二连三的轮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了。他现在简直成了丁组,不,是整个大比的一个奇葩焦点。
“这下麻烦了……”云逸心中暗叹,“想低调怎么就这么难……”
他现在只希望,第三轮能有个正常的对手,让他可以“合理”地、体面地输掉比赛。
然而,他的“祈祷”似乎再次被命运(或者说某种恶趣味)无视了。
第三轮对阵名单公布,云逸的对手,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体修,来自“铁骨门”,据说一身横练功夫颇为不俗,在丁组是夺冠热门之一。
“铁骨门的张铁!这下那杂役完蛋了!”
“张铁可是能硬扛炼气后期法术的猛人,看那杂役的小身板,一拳就得趴下!”
“运气到此为止了!”
所有人都认为,云逸的好运将终结在铁骨门张铁的手上。
比赛日到来。丁组赛场周围,破天荒地围了不少人,都是想来亲眼见证这个“运气逆天”的杂役是如何被终结的。
张铁如同一座铁塔般矗立在擂台上,古铜色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抱着双臂,眼神睥睨地看着慢吞吞走上擂台的云逸,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
“小子,你的运气到头了。”张铁声如洪钟,“自己滚下去,免得爷爷动手,伤了你。”
云逸看着对方那充满压迫感的身形,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巧妙”地落败,既能输得合理,又不会太疼。
他打定主意,等对方攻过来,就象征性地躲两下,然后“体力不支”或者“脚下打滑”,自己摔下擂台完事。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张铁怒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向云逸,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捣云逸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打实了,恐怕真要筋断骨折!
来了!云逸心中一定,计算好角度和时机,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然而,就在他准备侧身“闪避”的瞬间——
冲向云逸的张铁,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仿佛踩到了什么极其滑溜的东西,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前冲的势头太猛,这一下失衡,整个人顿时如同失控的巨石,带着惊恐的表情和一声怪叫,不是向前,而是斜刺里朝着擂台边缘猛冲过去!
而那个方向,恰好是擂台阵法光幕与地面连接处,一个因为之前比赛稍有磨损、能量流转略显薄弱的点!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砰!!!!
一声闷响!
张铁那铁塔般的身躯,竟然一头撞破了那处略显薄弱的阵法光幕,如同炮弹般直接冲出了擂台范围,然后重重地砸在了擂台外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由于他冲势太猛,甚至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虽然皮糙肉厚没受什么重伤,但也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躺在那里半天没爬起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裁判张大了嘴巴,看着擂台上唯一还站着的、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的云逸,又看了看擂台下晕头转向的张铁,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举起手,声音干涩地宣布:
“对、对手出界……青云宗云逸,胜!”
轰!
寂静被打破,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又……又赢了?!”
“还是这样赢的?!”
“张铁自己冲出了擂台?!”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三次了!连续三次不战而胜!一次是运气,两次是邪门,三次……这杂役绝对有问题!”
所有人都疯了!看向云逸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轮空!又轮空!这次甚至对手自己“飞”出了擂台!
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这简直是天道亲儿子!或者……扫把星转世,专克对手?!
金黎在休息区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玉杯!他安排好的,用来教训云逸的“硬茬子”,竟然以这种荒谬的方式败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吴清风和孙长老已经麻木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此子,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小婉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她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一脸“懵懂”,仿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云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欢乐。
云逸站在擂台上,听着震耳欲聋的哗然和那些充满惊惧、质疑的目光,心中唯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只是想输一场比赛而已啊!
怎么就这么难?!
这该死的“被动运气”,简直是他退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什么奇怪的因果律给缠上了。
“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裁判复杂的目光和全场的注视下,默默地、步履“沉重”地走下了擂台。
三战三“胜”,兵不血刃,挺进了丁组……十六强。
一个杂役弟子,以一种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方式,成为了本届联合大比开赛以来,最引人瞩目的“黑马”(或者说,最诡异的存在)。
他的名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百宗城。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青云宗有个叫云逸的杂役,不能惹,更不能跟他打——因为跟他打的人,下场都很“意外”。
云逸的退休计划,在大比这诡异的节奏中,彻底偏离了轨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该死的“好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