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
崇明帝扬手的力道极狠,玉贵妃被扇出去老远,趴在地上,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屋顶的穆海棠压低身形,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玉贵妃这胆识,真是让人惊叹。她越来越佩服玉贵妃了,若不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哪能这样精准地击中她的要害?”
“换做寻常嫔妃,此刻早该吓得瘫软在地、跪地求饶,可她非但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胆怯害怕,手里握着一手烂牌,却要拼尽全力,反将崇明帝一军。”
玉贵妃这一招真是毒啊?她笃定圣上不会杀她,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自己儿子铺路。
她太清楚崇明帝的死穴了。
他对萧皇后的爱有多深,对太子的偏爱就有多重。
所以她才故意揭破萧皇后与成王的旧事,就是要勾起帝王的猜忌与偏执。
只要圣上对萧皇后的爱意掺了沙子,对太子的看重自然会打折扣 —— 到那时,她的儿子才有机会从暗处走到明处。
且不说萧皇后当年和成王究竟有没有私下来往,玉贵妃选在这个时候翻旧账,还硬生生把两人的关系扭曲成有私情,显然是算准了这会戳中崇明帝的死穴。
穆海棠的注意力全在殿内,直到那股冷冽的气息几乎灼伤她的后背,她才惊觉不对,一回头,正好撞进萧景渊的视线。
他的眼神冷得吓人,杀意毫不掩饰,让她呼吸都滞了半拍。
下面大殿里的崇明帝,大喝一声:“你闭嘴,萧云舒爱朕,她看向朕的眼神,她对朕的温柔,全都是真心的,我和她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少在这里编造这些龌龊的谎话。”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心满眼只有龌龊心思吗?”
崇明帝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满是鄙夷,“你也配议论云舒?先看看你自己干了些什么腌臜事?”
“连个净了身的太监,你都能近身,还有脸来指责朕、诋毁云舒?”
“对!我就是看得上那个净了身的太监。” 玉贵妃扯着嘴角笑,眼泪却还在往下掉,“他待我是真心,我难过时他陪着,我委屈时他听着,从不会像你一样骗我、伤我 ——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哪怕是个太监,都比你这个帝王好。”
屋顶上,穆海棠眼角挑了挑,哈哈,看来不管身份高低、年岁大小,夫妻吵起架来都一个样 —— 正因为足够了解对方,所以才能刀刀戳中要害。
她忽然生出几分感慨,难道所有夫妻,都要从最初的无话不说,走到后来的恶语相向吗?
现代一夫一妻尚且如此,古代一夫多妻更是难寻例外。
就像崇明帝,明明说深爱萧皇后,后宫却从未断过新人。
他有那么多妻子,却总在强调自己只爱萧皇后一个,真是荒唐。
古代男人总觉得爱和性能割裂开来,他们爱一个女人,却可以同时跟很多女人过夜,她们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崇明帝对萧皇后的偏爱,谁都看在眼里,可他却一边宠爱着萧皇后,一边给其他嫔妃 “盛宠”,一边说 “唯爱一人”,一边让后宫为了他争得头破血流。
这种掺杂着权力、与算计的畸形的爱,让穆海棠一度怀疑,她和萧景渊,会不会最后,也从满心欢喜走到心生怨念,最后不欢而散?
崇明帝不语,显然不愿意在同玉贵妃纠缠,抬脚就继续往外走。
玉贵妃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
她清楚,今日他这一走,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她猛地拔高声音,冲着那道背影喊:“宇文稷!你为何不杀我?为何不赐我一死?”
崇明帝停下,却没在回头,他低笑了两声:“赐死你容易,可朕的这几个孩子不能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母妃。”
“还有,顾寒玉。” 崇明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从今日起,你我之间的情分,便彻底断了。”
“你今日这番闹,朕半分都不在意 —— 你与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本就没什么两样。你既口口声声说那太监比朕好,这般偏爱阉人,那朕便遂了你的意,多赐你两个,让你好好‘欢喜’。”
玉贵妃僵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望着崇明帝逐渐消失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下茫然的怔忡。
屋顶上的穆海棠捂着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暗自腹诽:“这崇明帝可真够狠的,不骂不怒,却刀刀都捅到玉贵妃的心上,一句我不在乎,击垮了玉贵妃的所有。”
崇明帝迈着沉步走出大殿,抬眼便见寝宫前的青砖地上淌着大片暗红的血。
几具刚受杖刑而亡的尸体被随意扔在角落,衣衫破碎,面色青紫,残存的血迹还在往地上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魏公公见圣上出来了,立马从阶下上来,候在一旁。
传旨:贵妃顾氏,昔年册立,冀其恭慎持躬,辅弼宫闱。然近观其行,失德乱仪,罔顾尊卑、朕念及昔日情分,免其死罪。
褫夺顾氏贵妃封号,禁足毓秀宫,永不得出。
自即日起,毓秀宫宫门加封,锁钥由内务府专人看管,非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探视。
顾氏当于禁宫之内静思己过,赎己之罪。
“奴才遵旨。” 魏公公躬着身,头垂得更低,恭敬地应下。
崇明帝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阶下的血迹,声音依旧冷沉:“明日天亮后,你亲自去禧翠宫传旨 —— 着淑妃接管后宫诸事,明日昭华公主出嫁的一应事宜,皆由她主持;另,命太子作为兄长亲自护送公主出嫁,送亲。”
“再去雍王府传朕的口谕,明日昭华大婚,雍王不必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