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俏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小姐出门前没说要去何处,只记得天刚擦黑,正是府里用晚膳的时辰,她便独自出去了。”
她话音落,宇文谨便和顾丞相对视了一眼,眸中皆闪过一丝冷意。
“那你家小姐出门前,你可曾见她写过那封遗书?”
春俏猛地抬起头:“没有,我家小姐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怎会写遗书?虽说她被萧世子送回府后心绪不佳,可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重新回到国公府,怎么可能会自戕呢?奴婢得知小姐自戕后,也很是困惑。”
“这就有意思了,你家小姐出去以后再没有回来,可是一封你家小姐亲自书写的遗书,却出现在了她的闺房里。”
遗书内容虽是你家小姐亲手所书,却并非事实,都是凭空捏造的?
任天野没在继续问下去,转而侧身面向一旁的孟大人,语气郑重:“孟大人,本官奉旨彻查‘萧世子逼死令爱’一案,如今人证、物证皆已证实,令爱的死,和萧世子无关,是另有歹人暗中作祟。”
至于后续,明日,这案子该交予大理寺审查,届时,你们在有什么新的证据,就提交给大理寺即可。
“你可还有异议?”
此时的孟大人头脑也清醒了,圣上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他若是在闹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孟大人沉默片刻,随即对着任天野微微躬身:“任大人查清案情,还萧世子清白,也给了孟家一个明白,老夫谢过大人。”
“圣上恩典,已然后代孟家,老夫心中清楚,再无异议。”
“后续移交大理寺,孟家自会全力配合,方才在公堂之上,夫人因痛失爱女失了分寸,还请大人勿怪。”
孟大人说完起身,对着太子躬身一拜:“太子殿下,雍王殿下,丞相大人,今日劳烦各位殿下、大人挂心,特来陪审,老夫心中万分感激。只是可怜小女,无端遭此横祸,被歹人所害,实在令人痛心。”
太子微微抬手,示意孟大人起身。
“孟大人不必多礼,此案关乎人命,又牵涉世家,我与丞相奉旨前来,原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还逝者公道。”
“令爱遭此横祸,实属不幸,如今既已查清并非萧世子所为,后续大理寺定会彻查歹人,还孟家一个清白。还望孟大人节哀,静候后续查办结果。”
“太子所言极是,还望太子见到陛下,替我代为转达,下官深谢陛下隆恩。
“孟大人放心,孤必会转达。”
说完看向任天野道:“既如此,那任大人就结案吧。”
任天野站起身,目光扫过堂内众人,最终落在一旁静立的萧景渊身上:“今日审案,由人证春俏所述,孟芙小姐出门时辰、未露轻生之意、遗书笔迹虽真但内容却不实,再结合仵作的验尸结果,足以证实萧世子逼死孟家小姐孟芙一说不实。”
他抬手举起案上的卷宗,继续道:“萧景渊将孟芙送回孟府,其言行皆在情理之中,与孟芙之死毫无关联。”
“此案核心在于孟芙出门后,遇到歹人,并被逼迫写下伪造后的遗书、有人暗中作祟,意欲挑起萧孟两家不合,现人证物证已厘清,萧景渊清白可证,即刻解除拘押,可随家人回府。”
语毕,萧景渊抬眸看向任天野,微微颔首致意。
任天野亦微微点头回应,随即沉声道:“后续追查真凶之事,交由大理寺接续,各司其职,务必将歹人缉拿归案,还逝者公道。”
“退堂。”
话音刚落,国公夫人已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萧景渊的手,眼眶泛红,语气里满是心疼:“景渊,这才短短两日,你竟瘦了这么一圈。”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萧景渊左右打量,“咱们回家,好好泡个澡、吃顿热饭,再歇上几天,把这两日的晦气全都祛了。”
可萧景渊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不远处的穆海棠身上。
穆海棠迎上他的视线,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先随母亲回家。
任天野站在那,看着卫国公夫人对着萧景渊嘘寒问暖,又顺着萧景渊的视线看到了一脸笑意的穆海棠,只一瞬间,他便垂下了眼。·······
穆海棠还在咧着嘴笑,身前却骤然落下一道黑影,将她周身的光都遮了去。
她吓了一跳,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刻意粗着嗓子,恭恭敬敬喊了一句:“雍王。”
宇文谨垂眸盯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仵作,又抬眼瞥了一眼不远处正被国公夫人拉着往外走的萧景渊,喉间发出一声冷哼,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与身后的顾丞相一同径直走出了镇抚司。
很快,众人陆续走出镇抚司。
太子动身入宫复命,雍王随顾丞相一同离去,萧景渊跟着卫国公夫人等人返回卫国公府,而孟家人自觉没脸再待,是最先离开的。
偌大的镇抚司,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
“哼,人都走了,你还在这伸着脖子望。”
任天野看向角落里出神的穆海棠,酸唧唧的道:“你这般舍不得,方才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国公府。”
穆海棠回头看着他,回了句:“任大人说笑了,我又不是卫国公府的人,我同他回府干嘛?”
“哼,现在不是,早晚不都会是。”
穆海棠一听,眸光微闪,四下看了看,发现此刻就剩下她和任天野二人。
索性也懒得在装,抬脚朝着任天野走去:“哎,任天野,你无不无聊啊,正好现在没人,我问你,你明明都找到证据了,也知道不是萧景渊干的,为何那晚我来找你,你不早说?”
“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我昨天一天都在乱葬岗摆弄那些尸体?”
任天野闻言,立刻沉下脸反驳:“你倒怪起我来了?”
“是我害你的?还是萧景渊害你的?你怪的着我吗?”
“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真是什么都说,方才那是在干什么?你当仵作,只当你是跟着凑个热闹,谁想到你竟真的去验尸?”
任天野见穆海棠一屁股坐在自己坐过的椅上,忙开口喊道:“干什么?快起来!谁让你坐的。”
穆海棠不仅没起身,还在官椅上坐直身子,“啪” 的一声,重重敲了下惊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