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姐姐,我娘让你去她房里,说有东西要给你呢。”秦小妹刚把穆海棠过来的消息告知了秦夫人,此刻蹦蹦跳跳地回来传话。
“哦?是吗?那走吧,去看看。”穆海棠笑着应道。
她跟着秦小妹和秦钊往秦夫人的屋子走去。
刚进门,便见秦夫人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气色比前些天好了太多,已能自如下床活动。
秦夫人一见她,立刻起身快步迎上来,紧紧拉着穆海棠的手,眼里满是感激:“穆小姐,真是谢谢你收留我们,还让我们住这么好的院子,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穆海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摇摇头道:“秦夫人,您看您气色好多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养身子才是正经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秦夫人连连点头:“我确实好了许多。你跟府里大厨房说一声,不用再给我炖补品了,这身子如今硬朗多了,吃多了也是浪费。”
“哪里浪费了?”穆海棠笑起来,“您这几日气色能好得这么快,可不就是那些补品的功劳?您就放宽心吃,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把这儿当自己家,好好养着便是。”
“穆姐姐,”秦小妹在一旁插话,“我娘这两天好利索些了,昨天还去找穆管家,说想找点差事做,洗洗涮涮都行,可穆管家没答应,说您要是知道了定会不高兴。”
穆海棠闻言,目光转向秦钊。
秦钊脸色泛红,有些无奈地解释:“母亲见身子好些了,便总想着做点什么,我劝了几次,她也不听。”
穆海棠转回头看向秦夫人,温声道:“您就安心歇着养身子。若是实在觉得闷,就多在府里转转,别总闷在这小院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秦夫人眼眶微红,点点头:“多谢穆小姐这般体谅。我实在没什么能报答的,就这手绣活还算拿得出手,给您绣了两块帕子,您……您别嫌弃才好。”
说着,她从身后的木匣里取出两块帕子,递到穆海棠手中。
帕子是上好的素色软缎,上面绣着几枝折枝玉兰,针脚细密,配色雅致,最难得的是正反两面纹样竟丝毫不差,连花叶的脉络都清晰灵动。
穆海棠拿起帕子细细摩挲着,抬眸看向秦夫人时,眼中满是惊叹:“秦夫人,您这手艺可真厉害……这双面绣的功夫竟如此精湛。”
她将帕子轻轻展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上面,正反两面的纹样仿佛活了一般,花叶交错间透着浑然天成的灵秀。
“寻常绣娘能绣出单面的精致已是不易,您这双面同辉,还能让图案各有韵味,怕是整个上京也难找出第二人有这般手艺。”
“我娘嫁给我爹以前,曾在江南一户大户人家做绣娘,这手艺是她师傅亲传的。”秦昭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穆海棠捧着帕子,抬眸对秦夫人笑道,“秦夫人,这帕子这般精致,我便却之不恭了。多谢您,我很喜欢。”
秦夫人见她是真心喜爱,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欣慰:“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您不嫌弃,我就放心了。”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穆海棠将帕子小心折好揣进袖中,转头看向秦昭,叮嘱道:“你们若是缺什么、少什么,我不在府里的时候,直接找穆管家要就是,不必客气。”
秦昭忙拱手应道:“多谢小姐体恤,我们记下了。”
秦夫人也跟着起身,执意要送到院门口,看着穆海棠的身影转过回廊,才笑着叹了句:“真是个好姑娘。”
穆海棠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整整两天,自己像只瘟鸡似的窝在屋里。
她就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吃不下,睡不着,做什么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直到锦绣进来禀报穆管家到了,穆海棠才缓缓起身,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穆管家掀帘而入,躬身行礼:“小姐。您前日吩咐打听穆家流放的事,老朽托了以前在将军军中的一个部下——他如今在刑部大牢当差,回话说是圣上龙颜大怒,下令穆家和张家连同近日一同获罪的官员,即刻起程。”
“刑部给了两日准备时间,他们今儿一早已经出城了。”穆管家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轴,双手奉上,“小姐,这是您要的发配岭南沿途的路线图。”
穆海棠接过图卷展开,只扫了一眼便合上,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
穆管家却没动,垂手立在原地,片刻后终是低声道:“小姐,老朽知道您在穆家受了很多委屈,如今他们获罪流放,也是天意。您若是心里有什么念头,不必亲自费心,只管吩咐一声——将军府上下都是您的人,自然有法子把事办得妥当。”
穆海棠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不明,半晌才缓缓点头:“好,我心里有数。您先回去歇着吧。”
穆管家见她这般说,虽仍有顾虑,却也不好再劝,只得躬身应了声“是”,轻轻退了出去。
屋门合上的瞬间,穆海棠重新展开那卷路线图,指尖在标注着驿站与关卡的墨迹上轻轻点了点,眼底一片冰凉。
“穆文川的命,她要亲自取。原主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带来的,他的命,她要定了。”
“还有穆家,男人,一个不留。”
月上中天,官道尽头的矮房上。
那处驿站果然简陋,土坯墙斑驳脱落,几扇木门歪歪扭扭地挂着,檐下连盏像样的灯笼都没有,只靠月光勉强照见“十里亭驿”四个褪色的字。
穆海棠勒住马,隐在不远处的树影里。
驿站院内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从窗纸破洞漏出来,映出几个晃动的人影。
押解的官差大概都在屋中歇脚,偶尔传来粗声粗气的交谈,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那是流放犯人被锁在一起的动静。
她也走不了太远,就在这动手吧。
她早想好了,就算她把人全杀了,这事儿也闹不大。”
“那日佛光寺,刑部侍郎的夫人也在,他们对穆家、张家获罪的原因一清二楚。”
等她杀完人,那些官差报上去,刑部侍郎只会当是玉贵妃动的手,他吃饱了撑了才会为了几个犯人去得罪玉贵妃和顾丞相,这事儿,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几个流放的犯人,便是到了岭南,卷宗上也只会写:中途染疾,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