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乘着马车,来到了绫罗坊。
这次,她穿的女装,店里的伙计看到穆海棠都呆愣住了。
心想,这是谁家小姐,长得如此绝色,不知是不是上京人士,自己从未见过。
回过神来,殷勤的走过去道:“小姐,不知道您要选点什么?小店新到的杭绸和云锦正合适做夏衫呢。”
穆海棠看着他笑了笑,也是上次自己来的时候是穿男装,伙计没认出她也正常。
绫罗坊后宅的暖阁里,茶香袅袅。
左夫人陈心如正与一位身着缠枝纹锦缎的女子对坐品茗,那女子眉梢眼角带着几分妩媚,指尖把玩着茶盏,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心如,我听说你把那个小妾打了二十板子,直接送到乡下庄子上了?”
陈心如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浅啜一口,淡淡点头:“嗯,昨儿天黑前就送走了。”
“就打算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她?”女子挑眉,显然不信以陈心如的性子会如此轻易罢手。
陈心如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放过?自然不会。这才小施惩戒,好戏还在后头呢。”
“等她到了庄子上,我自会让人好好照拂她?”
女子闻言低笑:“你这性子倒是变了,我还当你定要与左长卿撕破脸,断不肯给他留半分体面。”
“原还以为你家那夫君是个好的,没成想,哼,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先前我也不知如何是。”陈心如坦然道。
“也是前些日子得了位贵人提点,才想明白其中关节。”
“她说,与其跟左长卿闹得两败俱伤,不如先给个台阶让他下。那小妾如今挨了板子,左长卿为了避嫌,就算心里记挂,也断不敢立刻去庄子上看她。”
“这空档里,我不得好好收拾收拾她?”
她指尖在茶案上轻轻点着,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她害我儿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慢慢磋磨回来,岂不是对不起我儿去鬼门关闯那一遭?”
妩媚女子闻言一顿:“可这事若是让你家左大人知道了,怕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恨与你。”
“啪。”陈心如把茶放在桌上:“他爱记恨就记恨,爱与我虚与委蛇,我就陪他演演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夫妻情分,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对面女子闻言,挑眉道:“你怎么忽然就想开了呢?”
“哼,红姐,你有所不知,这事儿发生了,左长青把我关了起来,我当时万念俱灰差点就想不开。”
红姐放下茶盏,语气里添了几分愤然,“这左长卿真是狼心狗肺!若不是你一手操持家里的生意,帮他打通人脉,他一个白身哪能爬到今日的位置?”
“如今竟护着那狐媚子伤你至此,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左夫人把前几天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穆海棠诓骗左长卿,实则为她出头的事儿,都告诉给了对面坐着的妩媚女人。
红姐听得眼睛发亮,抚掌笑道:“好一句,与其扶他凌云志,不如自挣万两金。”
“心如,这穆家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儿,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和心胸,通透得很。”
“你也觉得是吧,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胸竟如此豁达,你不知,她日子过的苦,当年我还以为我救得是穆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却没想到她竟是镇国将军的嫡女。”
“小小年纪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如今有这般见识,倒是也不奇怪。”
“对了,她上次她来,我拿你给我的桃花酿招待她,她很是喜欢呢。”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夫人,镇国将军府的穆小姐来了,说要见您。”
陈心如微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对面女子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正说着,你看她就来了,我给你二人引荐一番。”
说完,她扬声道,“去把穆小姐请到这儿来,在添一副茶具。”
“是,夫人,小的这就去准备。”
伙计领着穆海棠进了后院,穆海棠一进后院,就看到了出来迎她的陈心如。
“陈姐姐,”穆海棠一点不见外,开口叫道。
陈心如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前顿时一亮:“海棠,你这一身正红穿得可真俏,衬得你肤色赛雪,你可真是上京城里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拉着穆海棠的手往里走,笑着说:“昨儿江南刚送了批新料子,正适合做夏装,一会儿带你去挑挑,定要给你做两身最时兴的。”
穆海棠顺势挎住她的胳膊,眉眼弯弯:“那可太好了,我今日来,本就想着做两身衣服呢。”
“陈姐姐,方才听伙计说你有客人,我还以为要在外面等会儿呢。”
“若是姐姐正忙着,我不碍事的,我先去前铺逛逛也行。”
“哪里的话,” 陈心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也不是外人。来,我给你引荐一位朋友。”
说着便把穆海棠拉进暖阁。
屋里那位红姐早已起身,含笑打量着进来的少女 ——
一身正红衣裙衬得她身姿窈窕,那张脸更是绝色 ——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似含樱。
笑时带着少女的明媚,眼神里却比同龄人多了份清冽。
红姐暗叹,这般容貌气度,确是个妙人。
“海棠,这位是红姐,醉红楼的老板,消息灵通得很。”
陈心如又转向红姐,“红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镇国将军府的穆小姐,穆海棠。”
穆海棠一进屋便认出了她——正是原主记忆里那位红姐。
她穿着一身烟霞色的软缎长裙,领口袖边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眉峰画得略挑,眼尾晕着淡淡的胭脂,一双凤眼顾盼间带着天然的妩媚,却又在那柔媚里藏着几分锐利。
唇角总是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的模样,一看便知是个精明通透的人物。
“红姐,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今日得见,本人比传闻更添几分风姿。” 穆海棠含笑颔首,语气真诚不谄媚。
比起穆海棠的坦荡大方,反倒是红姐龃龉不前。
她这身份,满上京的贵妇她也就只有陈心如这个朋友,剩下的那些夫人,见到她都避如蛇蝎,更遑论让自家千金与她往来。
方才陈心如说要引荐时,她心里跟打鼓似的,人家将军府的贵女如何愿意和她这个风尘女子结交呢?
此刻面对穆海棠坦荡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连带着方才那份从容妩媚,都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