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的早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齐磊穿着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装，背着装有古琴指套和剧本笔记的双肩包，与经纪人苏晴一同走向酒店三楼的试镜场地。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齐磊脚步微微一顿。
走廊被临时拓宽的区域挤满了人,
这里的镁光灯虽未亮起，但那种属于娱乐圈的、无形的聚光灯似乎已在每个人头顶打开了开关。
这里不像试镜现场，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娱乐圈名利场前厅。
十几个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男女艺人或站或坐，每个人身边都至少跟着两三位助理——递水的、整理服装的、低声对词的。
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发胶和一种紧绷的竞争气息。
苏晴低声在齐磊耳边说：“看，那个穿藏蓝西装的是陆子轩，星耀的。他旁边穿米白针织衫的是陈霄，天悦的。窗边那个一直看手机的，应该是徐明哲，巅峰的流量担当。”
齐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些在外面被粉丝簇拥、在红毯上光芒四射的明星们，此刻大多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不时飘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胡桃木门——那是临时改造的试镜室入口。
每当那扇门打开，一个工作人员探出头来喊“下一位准备”时，门口几位原本在小声交谈的艺人会立刻停下，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加深，眼神里写满“选我选我”的迫切。
而当工作人员只是出来倒杯水又回去时，他们又会迅速恢复原状，但那瞬间的条件反射已经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看见那个穿香槟色套装的女人了吗？”苏晴用眼神示意走廊中间一个被三四个人围着的女性，“那是皇朝娱乐的一位制片主任，姓王。虽然不是最终决策者，但在选角环节很有话语权。她在跟谁说话，谁就能多几分机会。”
齐磊看过去，只见那位王主任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陆子轩正带着经纪人站在她斜前方，看似随意地谈论着天气，实则每个肢体语言都在传递“注意我”的信号。
陈霄则稍远一些，但他手中拿着一本明显翻旧了的《史记》，不时低头阅读，那专注的学者姿态在王主任目光扫过时显得格外突出。
“他们在‘展示’。”齐磊轻声说。
“没错。”苏晴苦笑，“展示自己的特质，展示自己的敬业，展示自己有多适合这个圈子。这就是试镜的第一关——印象分。”
齐磊和苏晴没有过去那个王主任面前进行‘展示’，而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然后齐磊从他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剧本和笔记，准备最后温习顾惊弦那场“琴室对话”的戏。
而他一身随意却整洁清爽的休闲着装与周围精心打扮的艺人格格不入，他的神态也太过于平静，以至于很快的就引来了周边几道探究的目光。
就在齐磊低头看笔记时，一阵略显夸张的笑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王主任您太会开玩笑了！我哪有什么心得，就是认真研读剧本，多向前辈学习罢了！”
声音的主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艺人，染着浅亚麻色的头发，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潮牌套装，脖子上挂着几条设计繁复的银链。
他正站在王主任身边，身体语言极其开放，笑声清脆响亮，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苏晴蹙眉：“那是徐明哲。巅峰娱乐现在力捧的流量，选秀节目c位出道，微博有三千万粉丝。演技……一言难尽，但数据很漂亮。”
徐明哲显然深谙这种场合的生存法则。
只见他不仅和王主任谈笑风生，还“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最近为了一个古装角色特意学习了三个月书法，又“顺便”说起自己昨天刚和某国际品牌签约成为代言人。
每一句话都在抬高自己的身价，每一句笑声都在扩大自己的存在感。
王主任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偶尔点头，但眼神已经有些飘忽。
也许是注意到王主任的兴趣减弱，也许是需要寻找新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存在感”，徐明哲的目光开始扫视全场。
他的视线掠过认真看书的陈霄，掠过保持优雅站姿的陆子轩，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齐磊身上。
齐磊的普通穿着、安静姿态、甚至他手中那本明显是自行打印装订的剧本笔记，在徐明哲眼中都成了“不合时宜”的标志。
一个念头在徐明哲脑中闪过——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踩低一个明显是“小角色”的人，既能显示自己的圈内地位，又能间接讨好资源方。
他笑着对王主任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带着两个助理，径直朝齐磊所在的角落走来。
脚步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不少人都抬起头看向这边，眼中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苏晴立刻警觉起来，低声对还在看笔记的齐磊说：“麻烦来了。”
齐磊抬起头时，徐明哲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轻佻。
“哟，这位是？”徐明哲开口，声音足够让半个走廊听见，“看着面生啊。哪个公司的？也来试镜《凰权》？”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仿佛齐磊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
齐磊合上笔记，平静地回答：“三石娱乐，齐磊。”
“三石……娱乐？”徐明哲故意拉长声音，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你们听说过吗？”
助理配合地摇头：“没听说过，哲哥。”
徐明哲转回头，笑容加深，但眼神里没有一点笑意：“新人啊？难怪。”他的目光在齐磊身上扫过，从简单的休闲装到普通的运动鞋，最后落在那个略显陈旧的双肩包上。
“我说兄弟，”徐明哲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关切，实则每个字都藏着针，“来这种场合，好歹收拾一下自己吧？你这身打扮……是刚晨练完直接过来的？”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陆子轩挑了挑眉，继续和王主任低声交谈，但注意力显然已经分散过来。
一旁隶属天悦娱乐公司的实力派一线明星陈霄这时的目光，也从手中的《史记》抬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观察着这边的动态。
苏晴想开口解围，齐磊却轻轻抬手制止了她。
“我觉得这样穿挺舒服的。”齐磊的语气依然平静。
“舒服？”徐明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哥们，这不是你家客厅，是《凰权》的试镜！郑国权导演的戏！你知道今天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
他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走廊：“看看，天悦的一线，星耀的当家小生，还有我……”他指了指自己，“巅峰的徐明哲。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新人，穿成这样就来，是对这个场合的不尊重，是对其他艺人的不尊重，更是对郑导的不尊重！”
这番话已经非常刺耳。
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王主任也停下了交谈，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干涉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也是观察艺人应变能力的一部分。
徐明哲见齐磊没有激烈反应，以为对方怯场，更加得意。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但依然能让周围人听见：“看你这样子，连个助理都没带齐全吧？就一个经纪人？啧，行业规矩懂不懂？见了前辈也不知道打招呼？我站在这里跟你说了这么久，你连站都没站起来，什么教养？”
这话一出就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话说国内娱乐圈潜在的等级十分森严，辈分分明，徐明哲虽然年轻，但凭着选秀冠军出道和顶流数据，确实是有资格在齐磊面前自称一声“前辈”的。
而他此刻也就是在用这套规则打压齐磊，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地位。
苏晴的脸色已经铁青，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只不过齐磊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记。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甚至有种从容的优雅。
他比徐明哲略高几厘米，此刻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怯懦，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清明。
“徐先生，”齐磊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不太了解娱乐圈的规矩。但在我理解中，一个演员最应该尊重的，不是衣着，不是排场，也不是所谓的辈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明哲脖子上那些闪亮的银链，又回到对方脸上：“而是角色，是剧本，是故事。我穿什么来，带几个人来，怎么跟人打招呼，这些跟‘能不能演好顾惊弦’有关系吗？”
徐明哲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回应。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反驳，齐磊已经继续说下去。
“至于教养，”齐磊的语气依然平静，“我觉得在公开场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评头论足、刻意刁难，这才叫没教养。”
“你！”徐明哲脸色一变，那副精心维持的“顶流”面具出现了裂痕。
“还有，”齐磊仿佛没看见对方的怒气，从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笔记，“你说我对场合不尊重。那我想问，徐先生为了今天的试镜，准备了多少？你对顾惊弦这个角色理解到什么程度？除了学习三个月书法……恩~~这确实值得称赞啊！”
齐磊内涵了他一句，然后话锋直转冷笑的质问他：“书法跟这部戏有关系吗？难不成它让你的字从鬼画符体进化到了类人体不成？”
徐明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确实没做什么准备，经纪人告诉他只要展现“流量价值”和“可塑性”就行，具体的角色理解可以等进了组再说。
而此刻被齐磊当众怼得哑口无言，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直接甩脸不给他面子的反击，竟然让这位‘圈中顶流’一时语塞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就在这时，试镜室的门再次打开。
工作人员探出头：“下一位，陆子轩先生，请准备。”
这个打断的时机，精准得像是事先有剧本安排似的。
然后齐磊便再次坐了下去，丝毫没把徐明哲放在眼里！
只见此刻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徐明哲站在原地，脸色十分的难看。
而一旁的王主任则是看了眼齐磊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另一边的陆子轩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从容的走进了试镜室，陈霄则低头继续看《史记》，但嘴角微微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