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凰羞愤离去后,江淮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才弯腰捡起那只断了跟的高跟鞋。鞋子的材质触手冰凉,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主人的体温和魔力。他将其小心地收好,抱着猫猫玩偶和护身符,心情复杂地回到了501宿舍。
可想而知,迎接他的是室友们怎样的“审问”。
沈渊第一个凑上来,眼睛放光:“兄弟!战况如何?我看魔王陛下是仓皇逃窜……不对,是娇羞离去啊!快说说,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拥抱?还是……嘿嘿,那断掉的高跟鞋跟是不是某种激烈战斗的证明?”
雷震挠着头:“江子,你跟那女王龙出去一天,就带了只猫回来?这玩意儿能打架不?”
林珂推了推眼镜,屏幕上是商业广场周边短暂的异常能量波动记录:“数据显示,目标在电影院、抓娃娃机区域及甜品店附近情绪波动最为剧烈,尤其是甜品店后期,能量读数趋于……平稳且带有愉悦特征?”
周铭已经对着那只猫猫玩偶和江淮手里的高跟鞋开始了艺术创作,喃喃道:“断裂的高跟鞋……仓促的离别……定格的瞬间……充满了残缺的美感……”
李慕白则是看着江淮手中那枚暗紫色护身符,神色凝重:“江兄,此物蕴含的魔念精纯而强大,乃是极高阶的守护契约形式。这位陛下……对你可谓‘用心良苦’。”
江淮疲惫地瘫倒在椅子上,将今天的经历选择性地说了一遍,省略了最后那段尴尬的意外。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室友们啧啧称奇。
“用魔力抓娃娃?不愧是她!”沈渊拍腿大笑。
“给甜品打分?还想着加‘熔岩核心碎片’?这口味也太硬核了!”雷震表示无法理解。
“看来,魔王陛下的征服方式,已经逐渐从物理层面转向了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渗透。”林珂冷静分析。
“这是定情信物吧?绝对是吧?”沈渊指着护身符,信誓旦旦。
江淮无力反驳,只能将护身符小心收好。他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一件强力的防护道具,更像是一个纽带,将他和那位傲娇魔王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
夜凰没有发来“点单”短信,没有出现在天台,也没有用魔念窥视他上课。就连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监视感也消失了。仿佛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江淮起初觉得松了口气,但很快,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习惯感开始蔓延。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看向天台,会留意手机有没有未知号码的短信,甚至会在吃到甜食时,不自觉地在心里给它打个分,并思考“如果是她会怎么评价”。
“完了,江子,你怕是得了一种名为‘魔王戒断反应’的病。”沈渊一针见血地指出。
其他女孩们也察觉到了异常。苏玖玖试探地问:“学长,最近好像没看到那位……‘表姐’来找你了?” 伊丽莎白则在一次“血族训练”中,看似随意地提起:“那只魔物的气息,似乎淡了许多。”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
就在江淮开始怀疑夜凰是不是真的因为太过羞愤而返回魔域,甚至考虑要不要主动联系(虽然他不知道怎么联系)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是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江淮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回宿舍。在路过教学楼旁那片小树林时,他无意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夜凰独自一人坐在林中的长椅上,没有打伞,细密的雨丝打湿了她的紫发和衣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霸气,多了几分罕见的脆弱与……忧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无意识地用指尖在潮湿的木椅上画着圈。
江淮的脚步顿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夜凰。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喊着“卑劣人类”的魔王陛下。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过去,撑开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突然被阴影笼罩,夜凰猛地抬起头,血瞳中闪过一丝惊慌,待看清是江淮后,那惊慌迅速被羞恼取代,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发作或离开,只是别扭地扭过头,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江淮在她身边坐下,将伞大部分倾向她那边,“陛下,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夜凰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却不如以往那般有底气。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只是,魔域那边,有点琐事。”
江淮没有追问。他知道,能让这位魔王陛下露出如此神态的,绝不可能仅仅是“琐事”。
“……他们觉得本王在此界停留过久,耗费心力在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身上,是……不务正业,有损魔王威严。”夜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愤怒,“一群迂腐的老家伙!本王行事,何须向他们解释!”
江淮心中一动。原来,她并非无所不能,她也面临着来自自己世界的压力。
“那……陛下要回去了吗?”他轻声问。
夜凰猛地转过头,血瞳盯着他,带着一丝急切和……紧张?“你希望本王回去?”
江淮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更显纤长的睫毛,和那双此刻清晰映着自己倒影的血色眸子,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沉默了几秒,诚实地回答:“不希望。”
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让夜凰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些许,脸上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她哼了一声,转回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哼!算你识相!本王的征服大业尚未完成,岂能半途而废!”
雨渐渐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辉。
夜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湿的衣裙,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但眼神柔和了许多:“卑劣的人类,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另外……”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明日的老规矩,别忘了。本王要尝试那个……上面有黑色珠子和白色奶盖的茶饮!”(指黑糖珍珠奶盖茶)
说完,她不等江淮回应,周身魔气微涌,身影便消失在渐散的雨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淮撑着伞,站在空荡荡的长椅旁,看着地上未干的水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紫罗兰的淡香。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完好无损的伞,又想起刚才夜凰那罕见的、带着脆弱的表情,以及最后那句别扭的点单……
他忽然明白了。
那位魔王陛下,或许并非真的无所不能。她的世界也有纷争和压力,她也会感到迷茫和委屈。而她选择留下,选择继续这种看似幼稚的“征服”游戏,不仅仅是因为他体内的扭曲之力,或许……也是为了这片天空下,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的、带着甜味的人间烟火,以及……某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卑劣人类”。
他的扭曲日常,在经历了短暂的“戒断”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这份“正常”里,似乎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理解与……悸动。
他知道,明天,他又要准时出现在天台,带着一杯符合魔王陛下最新口味调研成果的、加料十足的奶茶。
而这场始于“扭曲”与“征服”的奇妙缘分,还在继续着,以它独有的、胃酸又带着微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