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关于“外界老鼠”的警告,像一盆冰水,浇在江淮缓慢修复的意识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与一丝被迫的清醒。他不能再沉溺于被动承受的痛苦之中。
他将那迫在眉睫的外部威胁,转化为一种内在的驱动力。每一次因灵魂裂痕愈合带来的针刺般痛楚,每一次感知到双手深处那丝冰凉古老力量时的陌生与悸动,都被他赋予了新的意义——这是活下去,并夺回自主权的代价。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地接收古堡的能量韵律和那古老力量的触感。他开始尝试,用那变得更加敏锐、却依旧脆弱的精神力,去进行极其微小的、主动的 “交互” 。
他像最耐心的考古学家,用精神力的细丝,轻轻“触碰”双手深处那冰凉的古老力量。没有回应,没有排斥,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漠然的沉寂。它仿佛只是暂居于此,对他的存在既不关心,也不干涉。
他又将注意力投向灵魂中那些被压制的法则碎片。他不再试图去“理解”它们,而是像驯兽师观察野兽的习性般,观察着它们与自身残存能量的互动,观察着它们那混乱表象下,是否存在着某种极其基础的、可被利用的“模式”。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收效甚微。往往尝试片刻,便会因精神不济而再次陷入昏沉。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短暂的清醒,他都会重复这看似徒劳的尝试。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律。当他引导自身能量,以一种特定的、近乎本能的频率去滋养灵魂裂痕时,效率会稍微提升一丝。而这种频率,隐约与他从某块法则碎片中感知到的、关于“结构稳固”的破碎信息相吻合。
同时,他也发现,当他将感知完全沉浸在古堡的能量流动中,试图让自己的精神波动与之同步时,双手深处那冰凉的古老力量,似乎会……极其轻微地活跃一丝?就像沉睡者无意识的翻身。
这些发现微不足道,却像是黑暗中的萤火,给了他方向。
伊丽莎白依旧定期前来。她带来的药剂似乎也在随着他的状态变化而调整,愈发具有针对性。她记录数据的行为更加细致,有时甚至会询问他一些主观感受——
“感知古堡能量时,是否有方向性的偏好?”
“那‘古老力量’的触感,是恒定不变,还是存在微弱的波动?”
“灵魂裂痕愈合时,除了痛楚,是否有其他异常感知?”
她的问题越来越深入,越来越触及核心。江淮能感觉到,她不仅仅是在记录一个实验体的数据,更像是在通过他,间接地研究那扇“门”,研究那“古老力量”,研究这种“重塑”过程本身。
这天,在他感觉双手的裂纹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收敛迹象时(或许是错觉),伊丽莎白带来了一小瓶如同液态黑曜石般的药剂。
“喝下去。”她的命令不容置疑。
江淮没有犹豫,仰头饮下。药剂入喉,并非以往的清凉或温和,而是化作一股极其霸道、如同熔岩般灼热的洪流,瞬间冲向他双手的裂纹!
“呃!”他闷哼一声,感觉双手仿佛被投入了炼钢炉,那沉寂已久的、源自“源血碎屑”的本源力量,竟被这霸道的药力强行激发了一瞬!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双手裂纹间猛地亮起,与那潜伏的冰凉古老力量产生了剧烈的、短暂的冲突!
剧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痛苦!
但在这剧痛中,江淮那高度敏锐的感知,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幅转瞬即逝的“景象”——那暗金色的力量与冰凉的古老力量,并非简单的敌对。它们在冲突中,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快速、极其本质的信息交换与相互侵蚀!而冲突的核心,正是他双手那布满裂纹的“结构”本身!
这霸道药剂的目的是……催化?加速这两种力量的交互,从而观察结果?
剧痛只持续了数秒便迅速消退,双手再次恢复死寂,那暗金色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活力。但江淮却感觉,双手的麻木感似乎减轻了一丝,那冰凉的古老力量,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点?
伊丽莎白紧紧盯着他的双手,碧眸中闪烁着近乎科学狂热的专注光芒。她快速记录着数据,喃喃自语:“反应剧烈,交互确认……结构稳定性未进一步恶化……‘古老烙印’活性提升零点零零三单位……”
她抬起头,看向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江淮,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冰冷而缺乏温度,却绝非嘲弄。
“很好。”她只说了一句,收起工具,转身离去。
石室内,江淮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双手那残留的、仿佛被煅烧过的灼痛,以及其中那丝变得更加清晰的冰凉触感。
他明白了。伊丽莎白在用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帮助”他加速这种“重塑”过程。她不在乎他承受的痛苦,只在乎实验的结果,在乎这把“钥匙”最终会变成什么形状。
而他,没有选择。他需要这种“帮助”,哪怕它伴随着极致的痛苦和未知的风险。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怨恨或恐惧,而是全力去消化刚才那瞬间冲突中捕捉到的“信息”。
暗金力量与古老力量的交互……结构的改变……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
如果他无法简单地“恢复”旧有的力量,那么,他是否可以……引导这种冲突与交互,利用这“古老力量”和“门”的法则碎片,在这破碎的“结构”上,重构出一种全新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更加稳固、更加强大的……力量核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这不再是修复,而是……创造。
一条更加危险,却也可能真正通往“自主”的道路。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再次沉入那布满裂痕的灵魂与双手。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愈合”。
而是要在毁灭的废墟上,亲手搭建起新的基石。
而外界那蠢蠢欲动的“老鼠”,古堡深沉的秘密,伊丽莎白冰冷的实验,乃至那扇遥远而恐怖的“门”……都将成为他这场孤独“搭建”之旅的……背景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