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水晶棺椁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排斥与恐惧顺着接触点猛地反馈回来!棺椁内那脆弱摇曳的灵魂之火,对这股带着“侵蚀”与“嬗变”气息的异种力量,表现出了最激烈的抗拒!棺椁表面的裂痕甚至因此微微扩大,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江淮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强行稳住几乎要本能收缩回的手,将全部意志力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指令:不是破坏,是重塑!不是吞噬,是滋养!
他不再试图用力量去“冲击”或“覆盖”,而是将暗金色的流光分解成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能量丝线。这些丝线不再散发着霸道的侵蚀意志,而是被他强行赋予了某种“解析”与“模拟”的特性。
他像最耐心的织工,将一丝丝能量探入棺椁的能量脉络,不去触碰那敏感的灵魂核心,而是先小心翼翼地“阅读”着维系棺椁存在的、属于伊丽莎白的那种永夜力量的“频率”与“结构”。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他的力量本质与永夜力量截然不同,甚至隐隐对立。他必须在这种对立中,找到那一丝微妙的、可以“伪装”乃至“互补”的平衡点。稍有差池,要么是他的力量被永夜本质排斥、引发反噬,要么是他的“侵蚀”特性失控,真的将棺椁连同其中的灵魂一同“嬗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圆形。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负荷远超任何一场战斗。双手的锈蚀之痕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那是“源血碎屑”对他这种“违背”其破坏本能的强行约束所表达的不满。
但他没有放弃。他回忆着在藏书室看到的关于能量兼容性与形态模拟的理论,回忆着稳定外部节点时对能量“疏导”而非“冲击”的体验。他将这些知识融入此刻的操控中。
渐渐地,那暗金色的能量丝线开始发生变化。它们不再那么“冰冷”,不再那么“贪婪”,反而开始模拟出一丝属于永夜力量的沉静与包容。它们如同最微小的补丁,开始附着在棺椁能量脉络的破损处,不是强行取代,而是以其“嬗变”的特性,极其缓慢地引导周围残存的永夜能量,对破损处进行极其细微的“重组”与“弥合”!
这是一个创造性的过程!他以“源血碎屑”为催化剂,以自身意志为模具,引导着棺椁本身的力量进行自我修复!
棺椁内那原本激烈抗拒的灵魂之火,似乎察觉到了这变化中的“善意”与“辅助”意味,逐渐平息了躁动,甚至开始尝试性地、极其微弱地接触那些暗金色的能量丝线。
成功了?!!
江淮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同源力量的“创造性”运用,他双手锈蚀之痕深处,那缕一直高傲蛰伏的“源血碎屑”,猛地躁动起来!它仿佛被这种“违背”其毁灭本质的用法所激怒,又像是被这精妙的能量操控所吸引,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原始、充满了最本质“存在性嬗变”欲望的暗金洪流,不受控制地试图从他双手爆发出来,要强行接管这个过程,将其拉回最直接、最霸道的“吞噬与重塑”轨道!
不!不能功亏一篑!
江淮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他几乎将牙关咬碎,用尽全部的精神力,甚至不惜燃烧一部分契约带来的永夜力量,化作最坚固的堤坝,死死拦住那即将失控的暗金洪流!他像是在驾驭一匹试图挣脱缰绳、回归野性的洪荒巨兽,灵魂都在这种对抗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皮肤表面浮现出更多不规则的暗红色裂纹,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在这内外交困、即将崩溃的极限时刻——
一股庞大、冰冷、却带着明确许可与辅助意味的意志,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轰然降临!
是伊丽莎白!
她没有直接出手干预,而是将她那浩瀚无边的力量,化作最精准的“外部压力”,如同无形的手术钳,帮助江淮死死钳制住了他体内那躁动欲出的“源血碎屑”洪流!同时,另一股更加柔和、充满生机的永夜能量,如同甘霖般注入那水晶棺椁,与江淮那引导性的暗金丝线完美融合,加速了修复过程!
得到这关键性的援助,江淮压力骤减!他趁机全力引导着被驯服了一部分的暗金力量,配合着伊丽莎白的永夜能量,完成了对棺椁最后几处关键破损的弥合!
“嗡——”
一声清越的嗡鸣响起,那座布满裂痕的水晶棺椁猛地绽放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棺椁内,那原本摇曳欲熄的灵魂之火变得凝实而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一丝,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
修复,完成了。
江淮脱力般地向后踉跄几步,几乎瘫倒在地,只能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口鼻间不断滴落。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灵魂都仿佛瘦了一圈。
但他抬起头,看向那座重焕生机的棺椁,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明悟。
他做到了!在伊丽莎白的辅助下,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驾驭了那危险的力量,完成了一次创造而非破坏!
伊丽莎白缓缓收回手,那庞大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她看着狼狈不堪却眼神明亮的江淮,久久没有说话。
星空大厅内一片寂静。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来……古堡的眼光,偶尔也不算太差。”
她没有评价他的过程有多么凶险,没有指责他最后的失控,甚至没有居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但这句话,落在江淮耳中,却比任何赞许都更有分量。
这代表着,他通过了这场最关键的“校准”。他证明了自己拥有在毁灭与创造之间走钢丝的潜力,证明了自己这把“钥匙”,或许真的能打开一些……意想不到的门扉。
伊丽莎白转过身,不再看他,目光投向无尽的星河。
“回去休息吧,仆从。你赢得了……一段短暂的休整期。”
她的身影在星辉下逐渐淡化。
“好好体会今天的‘收获’。下一次,当你再次站在‘门’前时,我希望你……能做得更好。”
声音消散,大厅内只剩下江淮一人,以及周围无数沉眠的棺椁,和头顶永恒流转的星辰。
他艰难地直起身,擦去脸上的血污,看着自己这双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的双手。
休整期?
他知道,这绝非结束。伊丽莎白最后那句话,已经指明了方向。
下一次,他将要面对的,恐怕就是那扇真正的“门”了。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独自驾驭那股力量,去面对门后那未知的、可能比毁灭更加恐怖的——“真实”。
他深吸一口带着星辉与灵魂气息的冰冷空气,拖着疲惫却坚定的步伐,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的路,在毁灭与创造的刀锋上,延伸向了更加深邃的黑暗,也或许……指向了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