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章:先手与阳谋
月夜绫的“信息清洗”计划,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江淮头顶。他手中足以毁灭对方的证据,随时可能被扭曲成刺向自己的利刃。被动等待,就是坐以待毙。
他必须抢先出手,在月夜绫编织好谎言网络之前,将“真相”的种子,播撒到对方难以完全控制的土壤里。
但如何做?直接将证据公之于众?那无异于自杀。且不说月夜绫可能拥有的舆论操控能力,单是这些证据本身的敏感性和来源,就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法律困境。
他需要一个媒介,一个既具备公信力,又相对独立,并且有能力、有胆量承接这颗“炸弹”的媒介。同时,这个动作本身,必须足够隐蔽和迅速,打月夜绫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他刚刚小胜一场的舆论战场。但这次,他需要更专业、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他想起了《暗流》出版后,曾经接触过的一家以深度调查和揭黑闻名的网络媒体——《财经深线》。他们之前对《暗流》中涉及的某些商业暗箱操作表现出兴趣,但被江淮以“纯属虚构”为由婉拒了。
现在,或许可以和他们“聊一聊”了。
但他不能直接联系。他的通讯可能被监控,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他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且不引人注目的中间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伊丽莎白。
这位吸血鬼贵族,超然物外,拥有自己的规则和渠道,且对月夜绫绝无好感。更重要的是,由她出面,既能保证信息的隐秘传递,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月夜绫不得不考虑,得罪这位古老存在的后果。
他通过莉莉丝,向伊丽莎白古堡发送了一份极其简短的、用特定密语书写的请求,附上了《财经深线》一位核心调查记者的加密联系方式。
伊丽莎白的回复很快,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傲慢:“仆从的麻烦,总是这么多。信使已派出。”
一天后,一位穿着得体、如同普通商务人士的信使,将一份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U盘,送到了《财经深线》那位记者手中。U盘里,是经过精心筛选和处理的、部分指向性明确但关键信息被模糊化的证据片段,以及一份说明,隐晦地指出了月夜家与“海蛇号”及某些敏感领域的关联,并暗示还有更确凿的证据存在于“第三方”手中。
没有署名,没有要求。这只是一个“投石问路”。
效果立竿见影。
《财经深线》的调查团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拥有专业的调查能力和保护信源的经验。几天之内,月夜家旗下那几个空壳公司的异常动向、与“顺达航运”的隐秘关联,甚至一些边缘人物模糊的证词,开始被他们从各种公开和非公开渠道挖掘出来,逐渐拼凑出一幅虽然还不完整,但已足够引人疑窦的图景。
月夜绫那边显然察觉到了风声。莉莉丝传来消息,月夜家内部的氛围骤然紧张,那位负责“信息清洗”的危机公关团队被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进度。
但已经晚了。《财经深线》的调查如同一条潜入深海的鮟鱇鱼,头前的发光诱饵(江淮提供的片段)已经吸引了注意,而隐藏在后方的血盆大口(他们自己的调查能力)正在不断接近真正的目标。
月夜绫面临两难:如果继续强行“清洗”,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坐实嫌疑;如果放任不管,《财经深线》的报道一旦刊发,即使无法一击致命,也足以引发连锁反应,严重损害家族声誉和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
她被迫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应对《财经深线》的调查,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施压、利诱、混淆视听。这给了江淮至关重要的喘息时间。
然而,江淮知道,这还不够。《财经深线》的报道或许能伤到月夜家,但未必能致命。他需要在这把火燃烧起来的同时,准备好真正的“绝杀”。
他再次审视着手中那些未公开的、最核心的证据——那些记录了具体金额、账户和敏感矿产开采权的文件。这些是能真正将月夜家钉死的证据。
他不能轻易动用它们。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月夜绫被《财经深线》牵制、焦头烂额,无法全力应对的时机。或者,一个能确保这些证据被送到绝对公正、且月夜家势力难以触及的更高层面前的渠道。
就在他苦苦思索最终方案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
苏玖玖要去参加那个国际大师班了。临行前,她约江淮见面,地点是“隅角”咖啡馆——这里在月夜绫的“妥协”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淮,”苏玖玖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声音有些飘忽,“我妈妈……她最近似乎很关注《财经深线》的动向。而且,她不再反对我去大师班了,反而……很支持。”
江淮心中一动。那位“艺术家”夫人,嗅觉果然敏锐。她似乎从《财经深线》的调查中,看到了某种可以利用的机会?或者是意识到了月夜绫可能遇到的麻烦,急于让女儿远离漩涡中心?
“这是好事,学姐。”江淮平静地说,“远离这里,专注于你的艺术。”
苏玖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小淮。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很危险,对吗?”
江淮没有否认。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苏玖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一触即分,带着决绝的温暖,“等我回来。等我变得足够强大……也许,就能帮到你了。”
她起身离开,背影坚定。江淮知道,她正在走向属于她的广阔天地,或许未来,他们真的能在不同的战场上相互呼应。
送走苏玖玖,江淮回到安全屋,发现莉莉丝发来了紧急信息。
莉莉丝:“月夜绫可能狗急跳墙了!她动用了一条我们之前不知道的、非常隐秘的线,试图直接接触《财经深线》的高层,进行利益输送和威胁!如果让她得逞,调查可能会被压下去!”
江淮瞳孔一缩!月夜绫果然还有后手!
他必须阻止她!必须在《财经深线》内部,有人能顶住压力,将调查继续下去!
他立刻联系了那位之前传递信息的信使,再次送去了一份“礼物”——这次不是证据,而是关于月夜家试图收买和威胁《财经深线》高层的具体线索和警告。他相信,《财经深线》内部不乏有新闻理想的记者,这些信息足以让他们警惕,并可能引发内部对高层的制衡。
这是一场发生在暗处的、争分夺秒的赛跑。
月夜绫想要扑灭刚刚燃起的火苗。
江淮则要确保这火苗,能烧成燎原之势。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深渊回响》的博客界面,以及那个藏着最终“王炸”的U盘。
先手,他已经布下。
阳谋,正在进行。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等待风暴的进一步升级,并在最关键的时刻……落下那决定胜负的一子。
第七卷的博弈,进入了最激烈的中场。调查与反调查,收买与反收买,在公众看不见的层面激烈交锋。而真正的决战,正在悄然临近。